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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 （第2页）

怎麽回到教室的陈序有点忘了，照理八班距离自行车棚那儿有点远，但後来很多个日子里，陈序回想起的只有自己走在前，以及想要回头看却又顾忌着周围随时可能出现的目光那一种忐忑的心情，路程更像是几步之遥，没等他享受明白傅明恕的温情是怎麽回事，教室就到了。那天下午，傅明恕也恰巧被数学老师叫去给学校竞赛组的布置了几道题，所以陈序揣着一颗心，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继续捧着地等到了放学的时候。

韩柳意甩上书包准备走，发现陈序竟然还在位置上，也是看教室没剩几个人了，他大叫一声“序序”。可怜心不在焉佯装画画的人手里那只铅笔笔尖碎下几粒黑屑。

“有事啊？还不回去。”

“这话该我来问你吧！”韩柳意跟发现了什麽似的蹦跶到他的位置旁，“你今晚不打工？”

“去啊。不去哪来的钱买氨基酸。”

“诶……诶？傅明恕呢？他包都还在，去哪儿了？”

“数学小组，你没看见数学老师进来叫得人？”

“这我哪里知道，我又不关注他……也可能我写题目太认真吧。”韩柳意说，“序序，你是不是在等明恕啊？”

“嗯。”

“为什麽？”

陈序刚想说什麽为什麽，结果刚一擡头就对上韩柳意探究的双眼。有意思，脑海中不知怎麽的就闪现了这个词。韩柳意这个人藏得太深，很多人以为他是傻白甜，但怎麽可能呢，什麽都不肯交代的人只能算得上是暗角中的观察者。陈序是第一次直面这人的打量，倒是也放松地靠向了椅背，他也好奇韩柳意当时为什麽要拦下他的自行车。

“序序你这麽看我我会想歪的。”

“哦……那你最好能知道我在想什麽。”

“不猜了，说不过你。”韩柳意依旧嬉皮赖脸，“回家回家，还是早点回家好，像我这种孤家寡人就不该在外面逗留太久。”

陈序无意在一个不恰当的时候拆穿，他顺着韩柳意的话说：“要不你选个时间来E。S，在那里，孤家寡人还是很受欢迎的。”

韩柳意作了个惊吓的表情，不欲再待下去，拍拍自己的屁股就说“走了走了”。

陈序没跟人计较，跟对方招呼了一声，让他路上小心。

韩柳意离开後，整栋教学楼似乎都在逐渐地转向空寂。八班的吊扇留了最後几排的这顶，吊扇从一早吹到现在，吹到手臂上的风已经没有了明显的凉意，陈序觉得自己的手脚正在微微出汗。再坐下去恐怕是要疯掉，他干脆站起来活动活动，把身边的这扇窗户又开了一些，来自操场的劲风呼呼地刮在他的身上。

晚间的风竟然如此厉害，这一年多里都是最早一个离开教室的人第一次感叹。

“我还以为你先走了……”

正感受着风的力量，心里空空的没有藏着任何思绪的时候，傅明恕的声音重新填满了陈序的心口。他转头一看，那人刚放下试卷，正一边喝水一边望向自己。

“等你啊，不都一起去榆大的麽。”陈序关了窗也开始收拾东西。

“那我刚才应该提前跟你说让你先走的，”傅明恕看了眼时间，“这会儿最後一班公车都没了吧。”

“废什麽话，打的去地铁站也不过几块钱的事。”

陈序因为紧张而异于往常的说话语气让傅明恕呆了一呆，但这人好像很受用，只是噙着笑什麽都不说地跟着陈序乖乖走出了好远，路过一个垃圾箱时，他把喝光水的空瓶子扔了进去，塑料瓶子在空箱里发出“砰”的一声。

这一声倒是让陈序回了魂，他骤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跟傅明恕单独相处，于是往前迈的脚开始变得僵硬。

好容易走到了校门口，傅明恕随口一问他有没有叫车，结果他只晓得盯着人看却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傅明恕不解，到底觉得奇怪，但看看人又不像是受了刺激，于是也不计较就自己掏出手机叫了。

正是晚高峰，地铁里往榆大方向的站台上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傅明恕怕挤散，就把一路落在後面的人拉到了自己前面，陈序没什麽反应。他在刚站定的时候接到了钟千惠的电话。中午进行到一半就被傅明恕强行打断的那场对话仍然停留在微信界面，钟千惠大概以为他是因为要上课所以才没再继续说下去，又可能以为现在早就放学了所以可以直接电话联系。

不管怎麽说，陈序还是接起了电话。

“我是看着时间才打给你的，乔宁说这个点都放学了，还有不放的就可以去教育局举报了。”

“哦，”陈序忍不住乐了，“你就掐着时间给我打吗？”

“也不会，我喝酒的时候偶尔看一眼时间。”

“嗯。”

“我怎麽感觉你听上去有点不对劲？”

“哪儿有什麽不对劲……”

列车即将到站，傅明恕一手扶着背包，一手搭在陈序的肩上，自然地跟着队伍把人带进了车厢。人多，他们只能紧紧地拽着扶手，但其实也因为人多，他们被挤得已经不需要借助扶手的力量了。

地铁里打电话信号差，加上人多眼杂，陈序想先挂掉，大不了晚上见了面再说，但钟千惠的脾气比他急，她不耐烦短促无效的沟通，直接对着话筒大声喊：

“年轻的，怕什麽。”

这话依旧有语病，而且陈序还听到乔宁的声音，说实话换作之前要是自己的隐私被其他人知道他可能就炸了，但现在倒是很需要这样一种毫无顾忌的疯狂。钟千惠的率性丶大胆让陈序突然觉得什麽都无所谓，别别扭扭讨论得失的行为在爱情面前变得极其廉价和丢份，这个年纪的他什麽都没有，有的只是爱情最需要的热情和不管不顾，既然如此，他为什麽还要拒绝进入一份真挚的感情中？他忍不住觉得，即使那份爱炽烈得如同熔岩，那就此将自己熔化殆尽也何尝不是一种青春的献祭。

他冲傅明恕笑了一笑，在对方无意间看向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