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避开宫中的守卫和宫人来到绣衣司,刚走到楚轻尘的屋舍门口,便听到里面有动静,好像有客人似的。
楚轻尘的人际关系很简单,平日里除了和夏黎走得亲近,便是与楚长修能说得上话,其馀相熟的也没有几个,怎麽会来了客人?
吱呀——
夏黎推门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了那客人——梁琛!
竟然是梁琛。
屋舍的案几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补品,好像萝卜那麽大的人参足足七八个,落成了一座小山,另外还有其他名贵的药材,夏黎压根儿叫不上名字,之所以觉得它们名贵,是因为盛放药材的锦盒都十足讲究,一看就知道很值钱。
“阿黎,你也来了?”梁琛微笑。
“陛下你这是?”夏黎奇怪,梁琛怎麽来了?
梁琛温柔一笑:“哦,寡人是来看看轻尘的。”
轻尘?
叫得这麽亲昵,楚轻尘狠狠抖了一下,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梁琛又道:“轻尘前些也是大病了一场,看看这孩子瘦的,需要多补一补才是,寡人特意带来了许多补品,这不是麽,还有医官署熬制的补汤。”
梁琛摆摆手,楚长修将补汤端过来。
青瓷的小碗,精致温润,里面却撑着黑压压的汤头,食材与药材沉沉浮浮,好似吃人的沼泽一般!
一股浓重的药味儿扑面而来,不知是不是夏黎的错觉,还带点腥甜?
“咳……”夏黎一个没忍住,差点吐出来,连忙掩住自己的口鼻,装作咳嗽的样子,若真是呕出来,也实在太过失礼了,毕竟……毕竟陛下是一片好心。
“咦——”楚轻尘向後搓了搓。
梁琛比平日都温柔,十足耐心,道:“来轻尘,这可是大补的补汤,里面放了许多药材和食材,你兄长总是担心你的身子,多喝一些,好好儿补一补,也好叫阿黎放心。”
楚轻尘:“不丶不必了……”
梁琛自从知晓楚轻尘是夏黎的弟弟,便打算讨好这个小舅子,在夏黎面前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毕竟家庭地位也是很重要的。
梁琛耐心的道:“诶,怎麽能不必呢?寡人亲自喂你,别看这汤头颜色是深了一些,闻着是呛了一些,但其实……很清淡的。”
夏黎:“……”很……清……淡?
“当真不必了,”楚轻尘干笑:“轻尘只是一个小小绣衣卫,不敢劳烦陛下打架。”
梁琛却道:“那怎麽行?你虽只是一个绣衣卫,但你是阿黎的弟弟,阿黎的弟弟,便是寡人的弟弟。”
楚轻尘挑了挑眉,用一口天真无邪的语气道:“呀,轻尘知道了!陛下是想要和我哥哥结拜,因而才对轻尘这般好,对也不对?”
哗啦——
梁琛:“……”手腕一抖,补汤洒了半碗。
夏黎:“……”看罢,果然,暴君想和我拜把子。
梁琛讨好小舅子第一局,以失败告终……
夏黎身死,梁琛吐血,这几日的朝政都停摆了,陛下一日比一日病得严重,听闻病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发热不退,日渐憔悴。
此时此刻,憔悴的梁琛,正在路寝紫宸殿中……剥葡萄。
对,剥葡萄。
梁琛病重,没有什麽胃口,御膳房特意进贡了一些酸甜口儿的葡萄。梁琛对葡萄的喜爱一般般,并没有太多偏好,但是夏黎非常喜欢。
葡萄这种水果,是时令水果,在古代很少能吃到,尤其是这个季节,能吃到这麽一盘的葡萄,那必然是美事一幢。
可是夏黎虽然喜欢吃葡萄,却不喜欢葡萄皮,葡萄皮生涩,咀嚼起来还很硬,影响葡萄的口感。还有葡萄籽,一不小心咬碎了,不只是生涩,还会塞在牙齿中,非常难受。
梁琛便兢兢业业的开始给夏黎剥葡萄皮,将葡萄籽剖出来,他从小习武,杀鸡用牛刀可谓是得心应手,剥得飞快,甚至夏黎都赶不上吃。
夏黎一面食葡萄,一面悠闲的侧躺在软榻上看话本,开府的府邸虽然好,却没有紫宸殿这般奢华自在,简直好不享受。
夏黎看着看着,突然目光僵硬,下意识瞥了一眼梁琛,梁琛正好剥了一只葡萄,送到夏黎的唇边,与他四目相对,夏黎则是眼神闪烁,快速的移开目光。
梁琛奇怪的道:“怎麽了?可是甯太妃那面儿,又有什麽新的动作了?”
“嗯……”夏黎将葡萄胡乱的嚼了两下咽下去,摇头道:“没有,不是……”
“那是什麽?”梁琛更加好奇了,夏黎支支吾吾,这表情可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