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声奶气的轻唤突然打断兰沉的思绪,他转头看去,原来是兰英沐浴回来了,此刻正抱着木马在怀里,眨巴的眼睛望着兰沉,问道:“你可是生病了?”
这下连小孩子都能看出他的不适,奈何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兰沉掌心握着梨膏糖,本来想蹲下身抱她,但是又怕传染了风寒给她,只能朝她伸手,示意她牵着自己。
只见兰英乖乖上前,一手抱着木马,一手牵着他,“小舅舅,你不想抱我吗?”
兰沉愣了愣,无奈笑了声,只好蹲下身抱她往寝殿而去,“想抱你,但你说小舅舅病了,我担心你被我染了风寒。”说话间,他又吸了吸鼻子,冷气灌入鼻腔时,一阵清爽後他觉得脑袋又疼起来了。
兰英趴在他的肩膀上,小声道:“陛下身子好,他会不会照顾你呀。”
兰沉顿足了下,随後接着往前走,“他。。。。。。今夜不会了。”
“今夜不会。”兰英重复他的话,“那明日还会的对吗?”
刹时间,兰沉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今夜每当提及燕赫,他总会忍不住看向天色,心想燕赫应当在云晚游的寝殿了吧。
明明是他的计划,为何会闷闷不乐?
他反反复复问自己到底怎麽了,却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谁能告诉他。。。。。。
兰英见他不语,把脑袋贴在他发烫的颈窝,悄悄问道:“你生病了,陛下会一直在你身边吗?”
兰沉闻言摇头,想到皇陵祭祀将至,温声说道:“祭祀後他就不会在了。”
兰英天真道:“如果他不在,你的病会好起来吗?”
兰沉浑身一僵,未等他回答,元汐便从他手中接过兰英,他双眸失神,心里不断重复兰英所言。
燕赫不在,他的病能好起来吗?
蓦然间,他的心一痛,鼻尖微微泛酸意,喉间似被东西堵着,瞬间心跳如潮涌,伴随酸涩溢满胸口,难言的情绪不断交织。
内心深处似有声音告诉他,他的风寒会好,但是他的心不会。
兰沉慢慢摊开手,垂眸看着掌心里的梨膏糖,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他总能吃到燕赫随身带着的梨膏糖丶得到义无反顾的相救丶燕赫从不会否定他规训他丶会默默引导他丶会为他兜底,甚至会毫不犹豫相信他。。。。。。
倘若这一切相待,在他看来皆因自己的价值所得到的,那他是否要承认,其实自己早已心动了呢?
他缓缓擡头,想问元汐要一碗姜汤,可张嘴之际,却发现喉咙艰涩,一时间难以发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是他为达目的亲手把燕赫推出去,他无法挽回了,只能为燕赫做点什麽。
可是他能做什麽?
兰沉偏头朝寝殿看去,桌上正摆着一碗姜汤,是他适才想喝却没喝上的,他突然擡脚走进殿内,手忙脚乱翻找东西,可什麽都找不到。
“食盒。。。。。。”他小声喊道,“食盒在哪。。。。。。我的食盒呢。。。。。。”
今日燕赫也淋雨了,肯定会感染风寒的,他要带姜汤回太极殿,他要等燕赫回来喝。
元汐察觉他不妥,连忙将兰英安顿好,上前时听见他失措翻找着食盒,二话不说去小厨房取来,“公子,公子,食盒在这。”
兰沉一听,忍着头痛猛地接过食盒,快步走向那碗姜汤,双手小心翼翼把姜汤捧起,未曾察觉自己双手颤抖,直到姜汤被放置妥当後,他立刻抱着食盒朝太极殿去。
元汐从未见过这般手忙脚乱的他,意识情况不妙後,一边找人给陛下传话,一边催促着小青子跟上公子的脚步。
深夜凉风中,兰沉紧紧怀抱食盒,小步小步往太极殿去,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把姜汤洒了,等他好不容易抵达太极殿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去哪了。。。。。。”他吸着发红的鼻子,脑袋一阵昏沉,双眼朦胧望着空荡荡的寝殿,“。。。。。。你人呢?”
直到身後传来脚步声,他以为是燕赫回来了,猛地转身看去,结果发现是小青子。
他上前抓住小青子的手臂,哑声问道:“他呢?”
小青子察觉他的双手异常发烫,惊道:“公子!你病了!”
可兰沉充耳不闻,只一味问:“他在哪?”
“什麽?”小青子见他脸颊发热,双眼茫然,顿时明白他在找谁,欲言又止半晌才敢回答,“是公子让陛下去了云晚游寝殿,公子忘了吗?”
刹那间,兰沉一怔,没有任何预兆下,一股剧痛从心口向全身蔓延,呼吸变得急促,无尽的愧疚和痛苦将他瞬间吞噬,撕裂得他浑身麻木。
是啊,他差点忘了,是自己把燕赫推开的。
兰沉僵硬松开小青子,木讷地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後拖着脚步走向那碗姜汤,擡袖抹了下眼角,然後把姜汤捧起,看着还有些许温度的姜汤,小声抽噎道:“那丶那把这个煨着。。。。。。”
等他回来就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