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60章心动。
两人回太极殿的途中一路沉默无言,他把兰沉送回寝殿後,嘱咐小青子为兰沉更衣避免着凉,最後一声不吭离开了太极殿。
兰沉站在殿内,望着燕赫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莫名的酸楚,仿佛被某种东西紧紧揪住,难以言喻的失落和不舍交织心头。
是他做错了吗?
他想追上去问清楚,可双腿如灌铅,重得他提都提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燕赫消失在雨幕里。
晚间小青子匆匆而来,一进殿便听见令人牙酸的动静,顿时意识到兰沉心绪不佳。
“公子!公子!”小青子见主子在窗边磨刀,窗棂大开,冷风灌入,他想起陛下的嘱咐,连忙把窗阖上了,“莫桑与到国子监了,似乎是冲着姑娘来的。”
兰沉停下磨刀的动作,恍惚片刻後回神,轻轻吸了吸微凉的鼻息,浑身打了个冷颤。
他慢慢收拾匕首,当听完小青子所言後,一切如他所料。
如今司言庭的死讯传开,莫桑与必将走投无路的境地,“并非冲着兰英去的,而是冲着我来的。”
言罢,他收起磨刀石起身,一股寒意悄然侵袭他的身躯,令他察觉雨後的气温骤降,身子也变得沉重,说话时声音里还带了些鼻音,却仍然能保持冷静,果断吩咐道:“速去为兰英取来一袭暖和的披风,命察子护送兰英的马车回来,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小青子连忙点头,欲离开时,忽地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仔细打量道:“公子可是染了风寒?”
闻言,兰沉後知後觉脑袋有些阵痛,却还是摆了摆手道:“无碍,喝点水便好了。”说着示意小青子赶紧去接人,然後撑伞往长乐殿的方向去。
司言庭甫逝,莫桑与便亟亟登门,此举可见兰府的耳目已密布牢狱周遭,只待时机成熟,便要对司言庭痛下杀手。
现如今,莫桑与前来寻人,无疑得知被兰沉捷足先登而束手无策,故而欲另辟蹊径,从兰沉身上挖掘破绽,以求得兰玉阶的信任。
兰沉此刻心知肚明,自己绝不能踏入此局,他非但不见莫桑与,更要使其终日心绪难安,待到今夜云晚游将陈丽超的消息带出皇宫,莫桑与从此会陷入绝境,再难回旋。
绵绵细雨中,兰沉缓步前行,轻拂的凉风给他带来丝丝寒意,让他不禁裹紧了衣衫,周身感觉些许不适,连步伐都带着匆忙。
他怀疑自己应了小青子所言,当真有染了风寒之嫌,这一路上他不仅感觉额角突突地痛,甚至打了几个喷嚏,直到入了长乐殿,元汐朝他走来时都说他面色苍白。
兰沉嘴里含着梨膏糖,身子有些乏累,担心兰英受寒,命元汐去煮姜汤,好让衆人回来时喝上一碗。
兰英回到长乐殿时,元汐正好把姜汤端来,兰沉还没来得及喝,就瞥见察子神色凝重,知晓定是去国子监发生了什麽。
他并不着急询问,而是给兰英喂了姜汤後,示意元汐带她下去更衣时,才和察子出了寝殿,到廊下谈话。
察子见他眉眼间有疲色,担心他身子不适,率先问道:“公子身体抱恙?”
兰沉目光呆滞望着雨幕,听见询问时,迟钝片刻才转头,无力道:“无妨,说吧,莫桑与做了何事?”
察子觉察不妙,打算寻机把公子身子不适的事情告诉陛下,此刻被问及莫桑与,他连忙回道:“回禀公子,莫桑与带了兰府的管家前去,似乎想找公子对质什麽,好在公子没出现,属下带着姑娘走得还算顺利。”
“只是这些吗?”兰沉从怀里取出颗梨膏糖,眼皮有些重,他搭着眼帘,低头拨着手里的糖衣,“莫桑与若带了管家,应该是想让管家替他作证什麽,若我不在,以他现在的处境,应该不会这麽轻易放过兰英的。”
兰府管家地位显赫,兰沉昔日亦曾领略其威严,每当家主缺席,无其馀当家人主持大局时,管家可代行家主权力,正因如此,莫桑与特意将证人带在身边,意在管家面前洗刷冤屈,揭露兰沉的诬陷行径。
兰沉其实认可莫桑与此举可行性,起码并未选错人为自己作证,毕竟管家向来对兰沉养子的身份心存偏见,私下里更是常添油加醋丶搬弄是非。
遗憾的是,莫桑与在面对兰玉阶之事时,显得过于浮躁,难以保持冷静,从而自乱阵脚。
当问及莫桑与还提及何事时,察子竟表现得难以啓齿,纠结半晌,等兰沉投来视线时才支支吾吾开口,“公子,他的话有些不堪入耳。”
兰沉有气无力道:“你姑且修饰一番。”
察子只好道:“他说。。。。。。公子与兰玉阶乃同类之人,行事皆以目的为先,不择手段,待到失去利用价值之时,即便是至亲之人亦会舍弃,从不为深爱自己之人着想,更遑论自爱。”
兰沉吃糖的动作一顿,莫名轻笑了声,“。。。。。。不自爱。”他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嘲笑,“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兰玉阶不自爱。”
夜幕深沉,烛光落在兰沉的身後,他背对着光,整个人像藏在暗中。
察子透过些微的光芒,他眼看着兰沉嘴角的那抹浅笑逐渐淡去,那一刻,他仿佛看到葳蕤流逝。
兰沉手里捏着颗梨膏糖,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很快身边空无一人,他立于长廊下,望着细雨消停,唯有檐上雨帘不断,毫无章法落在阶下。
莫桑与的话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他喃喃重复道:“行事不择手段。。。。。。从不为深爱自己之人着想。。。。。。”
他的思绪被扰乱,忽地想起燕赫融入雨幕离去的背影,当时他觉得那背影好孤独。
但是,他为何会如此觉得呢?
他好像总在不知不觉中设身处地为燕赫着想。
那是什麽。。。。。。
“小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