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城外,无所遁形,无可逃避。
走不出,逃不过。
或许是酒喝多了的缘故,这一回,比恐惧先一步上来的,竟然是愤怒:“你跟踪我?”
又很快反应过来,他根本就是洛奕俞的所有物,一个被训到精神崩溃的可怜虫而已,有什麽资格去质问他。
他只是觉得悲哀:“所以,所谓的自由压根就是假的,只是你心血来潮的一个小游戏,对吗?”
“哥这麽说,我可太伤心了。”
洛奕俞松开手,神情不变:“偶遇而已。不过这也说明我和哥确实有缘,城外世界这麽大,竟然也能就这麽碰见。”
沈逸的心宛若一潭死水。
陈莫笙呆呆傻傻:“啊?你们认识?”
又觉得不对劲,皱了皱眉:“不对啊,我爸不是说那个地方只有沈逸哥能出来吗……?”
沈逸看了看陈莫笙这张天真无邪的脸,有些慌,手不知是不是冻得,不自觉微微颤抖着,几乎是哀求:“小俞,别杀他。”
洛奕俞上下扫了他一眼,淡淡点评:“衣服不错。”
只是一句话而已。
却成功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双膝发软,连一个多馀的字都不敢说。
好在,洛奕俞还没疯到有人跟沈逸说一句话就动杀心。
他只是极其平静地看向陈莫笙,像是通知:“我带他回酒店,你可以走了。”
陈莫笙是什麽反应沈逸没太看清,总而万幸的是,他没追上来找死。
沈逸不得已紧跟着洛奕俞步伐,心底疑问越来越多,醉意一点点涌上大脑,他胆子大了些,竟直接脱口而出:“你为什麽会知道酒店位置?不是在城里吗,怎麽定位到我的?为什麽会出现在这儿?怎麽每次都跟鬼似的,还说你不是跟踪我?”
洛奕俞停下脚步。
沈逸一愣,心底隐隐浮出不好的预感。
看见他朝自己伸出手,言简意赅:“水。”
他试图反抗:“小俞,这个不行。这个是我要……”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真是放外面野久了,胆子竟然大了这麽多。
沈逸缓缓低头,握着那水瓶的手紧了紧,还是交了出去。
洛奕俞拧开瓶盖,没有过多墨迹,直接从他头顶上浇了下来。
此时正值寒冬。
水流顺着他的头滑落,发丝黏在额前,更多的,则是流进了衣服里。
风一吹,冷的渗骨。
“清醒些了吗?”
沈逸打了个哆嗦,声音颤着:“抱歉。”
那矿泉水瓶,被洛奕俞轻而易举捏扁,随手丢进垃圾箱里。
沈逸舔了下唇边残留的水滴。
似乎,是要甜一些的。
又不免觉得难过。
那麽简单的愿望,被锁在城里一辈子,甘愿把自己焚烧殆尽。到头来,只是想要瓶水而已,他却都无法去帮一把。
是啊,他的处境,又好到哪里去了?
洛奕俞摆明了要跟他回酒店,且看脸色明显阴沉沉的,他必然不会太好受。
沈逸大脑乱成一团,慌乱道:“小俞,你听我说。这地方不像城里,实验体地位低,你在这儿暴露可能会有危险……”
“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洛奕俞懒洋洋掀起眼皮,“不如哥好好想想,为城内实验体地位为什麽上升了?”
沈逸磕磕绊绊:“这地方,防备系统什麽的肯定比城内先进,你可能会有危险,等回去再……可以吗?”
他的脖颈被一把掐住。
不算太用力,却瞬间堵住了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发出一丁点声音。
“你在装什麽?”
洛奕俞一点点加大手上力度,慢条斯理:“你明明才是最期望我去死的,不是吗?”
沈逸被掐得喘不上气,却连抠开洛奕俞手的动作都没有,克服着本能——或者说,顺从洛奕俞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就这麽微微仰着头,献祭似的任由他掐。
生理性泪水一点点填满眼眶,没掉下来。垂在身体两侧的胳膊小幅度抽动着,却依旧没什麽反抗意思。
是啊。
他当然是最想杀洛奕俞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