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椟收了笑,按住先生的手腕,命令:“这和你无关,现在,告诉吾。”
先生软下身子,开口:“姓微生,名安,无字。”
谭椟笑出声:“太好了,果真是你!”
“微生氏,倒真如姓氏一般……”
微生安皱眉:“您这是何意?我族就算如今已经人丁稀少,倒也不至于穷途末路。”
谭椟懒得与他计较姓氏问题,直接道:“你既然是微生氏,那双生玉你是一定知道的,她们在哪?”
微生安眉尾一跳,开口:“殿下,我已经许久未回去,消息也有些迟缓……”
“借口,又是借口……”
谭椟有些头疼,突然阴狠道:“你若再不说,吾完全可以杀了你,再去捉你们族的其他人。”
微生安感受到谭椟的压迫,端着茶盏的手有些抖,道:“殿下,我只知道现在只有次生还在山中,但长生前些年就出逃了,现在也没消息。”
谭椟抿了口茶,重复:“出逃?”
他放下茶盏,盯着对面:“无妨,现在你继续讲那夜发生了何事?”
……
女子走到帝祖的榻边,拿出香炉,一双纤手往里倒了香粉,掐了烛火焚香,霎时,烟雾四起,缭绕在帐中。
女子开口:“姐姐,来吧。”
铃声乱响,女子的身後出现了一抹虚影,在雾中若隐若现。
“姐姐,玉在他手上,我们必须要助他。”
铃声猛响一声,香炉的火闪了闪。
“姐姐,你不同意也没办法,双生玉代表着我和你,我既然和你为双生子,只要我定了约,你也得遵照,否则……”
铃铛晃了晃,发出闷响。
女子的手指在帝祖的五官上描画着,悠悠道:“你也想活吧?那犹豫什麽呢。”
女子的一只手扼住帝祖的脖颈,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着生命的搏动。
“鲜活的……”
第二日,等衆人睡醒,发觉天光大亮,忙扑进帐中,查看帝祖的情况。
女子不知什麽时候离开,只有帝祖在榻上酣睡,面色如常,已经看不出前一夜还是个病状严重之人。
有人咂舌:“这怕是什麽神仙,竟真的好了。”
有人问:“要不要叫醒帝祖?”
随行的医长把了把脉,开口:“脉象平稳,还在暗处蓄着力量,倒不宜久睡。”
帝祖听着他们一声声的叫,睁开眼,烦躁:“闭嘴,都出去。”
帝祖下了榻,活动着全身筋骨,从未感觉有如此畅快,从胸腔发出一阵低笑,拿出那块墨玉。
“果真是块好物器。”
帝祖穿好甲胄,快步上马,呼道:“随孤——出征!”
无人能描述那三年,只觉每日天象奇怪,白日太阳东升,没有金光,而是一片薄红,整日悬在人的头顶,好不容易熬到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可月亮也像是在血水里泡过一般,猩红的光边诡异的挂在天边。当时夜晚没有任何人,就是夜晚敲邦的人也躲着,很快天下大旱四个月,可东边又是水涝,民间说法纷纷,有一日冒出一句:“是帝祖出征的这三年,杀伐太重。”
打仗,怎会不是一片炼狱?
狂风大起时,有人能嗅到其中携着的血腥味,好不容易下的雨,百姓都无人敢接,只因为之前有人实在渴的不行,哆哆嗦嗦接了一碗底的雨水,喝进去了一口,才润了润唇,就一口黑血喷了出来,暴毙在街上。
终于熬到帝祖回来的消息传到城中,侥幸活下来的人不知是该欢喜还是悲号,只痴痴的望着城门,见他们的帝祖披着披风,策马进了城,速度之快,无人能看清帝祖脸上的黑痕,和一滴滴下坠的血珠。
……
微生安沉默,倒掉已经冰凉的茶,重新烧水。
谭椟已经听入了神,一时没反应过来,奇怪道:“你讲的这些,从未在任何一部书中记着。”
微生安盯着谭椟的眼睛,沉声道:“最初,我便讲过,这些不会有记载。”
谭椟来了兴趣,问:“那你是如何知道的这般清楚?”
微生安嘴唇动了动,没说出任何话。
谭椟叩着茶案:“这让吾如何信?”
微生安闭眼:“您若不信,我自然无法。”
谭椟眼神暗了暗,起身收了匣子:“今日已叨扰多时,先生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