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通讯不发达,霍无忧所在的小区,消息也传得不够快,住在霍无忧家旁边的,又大部分是些上班族。
所以,李桂香和申国栋要知道昨晚发生了什麽事,只有一个可能。
申无涯打着自己要去死的名号,敲开李桂香和申国栋的家门,看似是一个“孝子”的忏悔和告别,实则他就是在找他的爸爸妈妈给他撑腰。
申无涯今年五十岁,但依旧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用最不值钱,别人最不在乎,只有他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威胁霍春来。
很久以後,坐在房间里,不停地写“逃”的霍无忧才反应过来。
一个真正想死的人,根本不会告诉别人他想死,寻一个好日子,跳河,上吊,割腕或者用任何能杀死自己的方式杀死自己,等别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得到了解脱。
而不是像申无涯这样,大张旗鼓地通知别人,不痛不痒地给自己的手背割一道很快就能愈合的疤,企图让霍春来心软,然後这个家又恢复以往的样子。
就像霍春来无数次所做的那样。
申无涯怕死,或者说,他是这个家里,最不会自杀的人。
他有两个可供他吸血的保姆。
霍无忧有些绝望。
她听见门外的霍春来声泪俱下地控诉:“是你先开始骂人,是你先朝无忧的脑袋扔杯子,也是你,趁着无忧扶我起来,扯住无忧的头发。”
“这一切是你先搞砸的。”霍春来带着哭腔说。
霍无忧站起身,打开门,她需要站到霍春来身边,即使申无涯可能会杀死她和霍春来,但是她知道,她必须和霍春来站到一起。
她不能一辈子都躲到霍春来身後。
然後她听见了申无涯的怒吼。
“我已经道歉了!!!”
霍无忧走到霍春来身边,握住她的手。
霍无忧知道申无涯口中的道歉是什麽意思。
她回到房间时,她的柜子已经被重新拼好了。
“你给谁道歉了?”霍无忧比霍春来冷静很多,她的声音也很冷漠。
申无涯听到这话,一下就怒了,他“啧”了一声,从餐桌上站起身,开始换鞋。
“没事,爸没道歉,爸现在就去外面,我找一条河跳进去。”申无涯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像一个爱女儿,但“不小心”伤害了女儿之後试图悔过却得不到女儿原谅的可怜爸爸。
霍无忧冷漠地“哦”了一声。
申无涯更生气了,他继续暴怒地说:“爸没文凭,没文化,昨天打了你,我对不起你!”
霍无忧被他指着鼻子道歉。
这能算道歉吗?
霍无忧冷笑一声,没说话。
申无涯又提高了声音,对着申国栋,对着他的爸爸,声音哽咽地说:“你看嘛!你看她是什麽样子嘛!!!”
就好像在说,我费了那麽大的劲把我的女儿养大,结果她不听我的,还用这种冷淡不屑的态度对我,我好委屈啊,你帮我惩罚她吧。
事实上呢?申无涯教育过霍无忧吗?爱过霍无忧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社会的公知是,教孩子是女人的事。
申国栋蹙了蹙眉:“行了,无忧你也别说话了,发完气就对了。”
霍无忧不是霍春来,她说话都是往最难听的说。
她冷漠地看了眼李桂香,又看了眼像小孩子受欺负了,找爸爸妈妈撑腰的申无涯,最後把目光落到申国栋身上,一字一顿,清晰地说:
“对你爹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