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轻轻点头,“这件事,就连五条家的人也很少知道。”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阿悟告诉我的。”
“也是。”
差点忘了,眼下就有一位了不得的六眼存在呢。
甚尔能想到为什麽这出替身计划失败了。
五条怜太不像是六眼该有的模样了,从气质到能力,就连举手投足之间畏畏缩缩的小习惯也透着别扭。看来看去,大抵就只剩下一张脸还算像是五条悟了吧,虽然根据本人所说,这点相似也已经伴随年月磨灭了。
说起来,六眼长什麽样子来着?想不起来了。甚尔让她擡起头,试图从她的面容中重新构筑出对于五条悟的印象。
“怎麽说呢……”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多少还是有点像的,因为你们是兄妹吗?要成为六眼替身这件事是在你出生後就决定的,那时候怎麽保证你们的长相完全一致——你们又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确实,她与五条悟的关系,充其量是来自于同一个家族的手足。真没想到甚尔还记着这一点。
五条怜有点不想回答了,或者说点别的什麽搪塞过去。可其他还能说些什麽借口呢,她想不到。
好像,只能坦白地说了。
“术式吧。大概。”话语和她的脚步一样僵硬,一点一点迈到电梯前,甚至忘了要按下向上的三角形小按钮,“以前听家里的下人说起过,似乎是曾找来了一个诅咒师,让他把我的脸变成了和阿悟很像的样子……所以现在变得不一样了,是因为术式的能力在减弱。”
就像是镀在表层的金箔一片一片掉落,露出了藏在其中的石头。
如果下人们的传言都是真的,那如今她与五条悟一切的不同,全都是因为真实的她正在显露。
这个可能性有点糟糕,所以她不爱去想——连带着连整个五条家都不愿意去回忆了。但她怀疑甚尔还会再追着问。
“您对五条家的事情很好奇呢……”她小声嘀咕。
终于想起等了好久电梯都没来,她擡手轻按向上的小三角,听到甚尔轻轻哼了一声。
“忘了吗?”他歪着脑袋看她,“我说过的,我爱听御三家的腌臜事。”
是了,是听他这麽说过。
“对你来说,御三家的腌臜事是‘情报’吗?”五条怜不觉得这份爱好纯粹只是来自于对八卦的渴望。
甚尔耸耸肩,不置可否:“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越好。”
“是嘛……”
“还有,你现在是跟在我的屁股後面,所以别再嘀咕其他人的事情。我听了会觉得烦。”
“……明白。”
没关系,她也不想再说了。
叮——电梯落回到底层。步入其中,轿厢门即将合拢,五条怜想起一件不算很重要但也绝不渺小的事情。
所以,自我认同感该怎麽办?她的自我认同感应当是什麽呢?
这个最应该纠结和讨论的问题,好像轻而易举地就从今日的话题中溜走了。
五条怜擡起头,注视着甚尔宽阔的背影。
甚尔的自我认同感,她也还不知道。但如果问了,他一定会扯开话题。
这个男人,到底是否存在着“自我”,或者“认同”呢?
她没有答案。她想她找不到答案。
“你怎麽又磨磨蹭蹭的?”甚尔用手撑着门,回头看她,满脸嫌弃的,“做事太慢了吧。”
啊,一不小心想了太多,脚步都慢下来了,被他狠狠甩在身後,也难怪要被嫌弃了。
五条怜小跑几步,冲进门里。
“来了来了!”她急匆匆说,“下次一定不磨蹭了!”
甚尔努嘴,把门关上:“上次你也是这麽说的吧?”
“啊?”是吗?她想不起来了,只好尴尬地笑笑,“哈哈哈——”
“嬉皮笑脸。”
“哦……”
她收起嘴角的弧度,一声不响。
还是别笑了吧。
空空荡荡的家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漆黑,也不知道开关在哪里。摸索着走到客厅,看看谁在婴儿车里的小海胆,五条怜松了口气。
现在没人能照看禅院惠了,出门这件小事也变得提心吊胆了,真叫人苦恼。
咔哒——甚尔终于摸到了开关。平淡的浅白色灯光洒下,倏地把宽敞的新家照亮。
“想想今晚睡哪儿。”双手叉腰,他四下环顾着,“你还是要住在这里的,没错吧?随便挑个房间当你以後的卧室好了……啊。”
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忽然窃笑起来——说别人嬉皮笑脸的他,倒是有随意偷笑的权力呢。
在窃笑声中,他说:“这次可没有楼梯间给你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