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她低低出声,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变成她紧紧的抱着他
“每次让我躺在上面,逼着我说出,我不想说的话,里边很黑,也没有你,为什麽要让他们,来我们的家”她一句又一句的控诉着。
“那样是为了你的恢复”温邵尝试和她再沟通。
听着她的控诉,她的为难,他何尝不心痛,巴不得把找的那些医生,直接打包送回去,可这件事上,不是可以任性的。
安静了许久,周甯没有回答他。
二十分钟後。
“我知道我病了,你一直照顾着我,很辛苦。”轻轻柔柔的一句,凝固整个房间的气氛。
像是一直不顾一切,战斗的战士,终于愿意回头看看,满目疮痍的故土,愿意垂着头承认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
上次医生告诉他,周甯很容易出现躯体化症状,抽搐,失去理智,但是她都没有,她一直都不适应那些医生的靠近,一次又一次的用催眠法撬开她的内心,让她没有如释重负的救赎,只有安全感的缺失。
那怕这样子的不适应,她也努力坚持了一个月,甚至如今连抵抗都是温和的。
“谁不会生病?”温邵反驳她这句带着歉疚的话语“我不辛苦。”
“周甯”他沉沉唤她,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永远擅长用最平淡的语气,答应她的要求
“不想见我们就不见了”
怎麽会有人连生病都需要道歉。
那天,他就抱着她,把她哄睡後,轻轻放在床上,帮她耶上被子,那个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温邵拉开一点窗纬。
看着夏天落日独有的漫天火红,他们来到京郊一个半月了,时间马上要迈入八月份,他即将迎来自己的28岁的生日。
他爸妈前几天继续回到了西部,在北京的三个多月,硬是没有回过一趟温家,倒是见了几面老爷子,他父母和老爷子没有闹到见了面横眉冷对的地步,见了面,还问了老爷子的身体状况。
毕竟是生养他的父亲,这些年温谦言澜雅在西部,也是给温家挣的功勋。
现在温老爷子松了口,前几天临走,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包括周致文和孙槿和周甯,温谦当着老爷子的面,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所有似有若无的阻碍都消失了。
只是老爷子这几天,电话往他着打的有点太勤了,有点催他回去主持大局的意味。
策尘那边一堆等待善後的事务,陈威没几天就跑过来一趟,带来一堆文件。
温邵从房间里出去,走到一楼的客厅,着手处理那些文件。
可能是这几天没休息好的原因,他处理到一半,在沙发上合了眼。
周甯一觉睡到天蒙蒙黑,却不像从前那般被包裹在温暖中。
下了床,赤脚顺着细腻的地毯走到客厅,客厅很暗,没有一丝光亮,她一眼看见,沙发上倚着的那个男人。
一点点的走近他,伫立在他面前,周甯蹲下身子,伸出手指,在距离他眉眼一毫间停住。
他应该很累,平时一向浅眠的人,睡得有些沉,连她捋平他睡梦中皱起的眉头,有没有发觉。
说谎,是谁说不辛苦的,周甯望着他,心疼爱惜这样的情感在心底迸发,叹了一口气,心底有根弦骤然剧烈跳动。
那天周甯很认真的问自己,可不可以努力一点,快点打败心里的魔咒。
温邵在睡梦中,隐隐觉得有水珠滴落在他眼睑处。
後来又过了几天,温邵帮她修剪指甲,她怀里抱着雪球,另外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它的头。
纤细的无名指的钻石,和穿过的阳光交缠投下星芒,他把她的指甲一点点修剪圆润,想起小时候,母亲告诉他,指甲上的月牙越大,身体越好,他一直当是清透的废话。
此刻镊子尖端小心翼翼推着甲缘,那弯几不可见的苍白月牙,却成了他每日占卜的圣签。
他伸出手,摩挲几下她无名上的钻戒。
擡眼发现,周甯目光正落在他的脸上。
温温柔柔的,像从前的她一样,那一刻,温邵有几分恍神。
“你头发怎麽长得这麽快”周甯蹙着眉,眼底有浅显的笑意轻声道“该剪了”
短短三个字,让温邵笃定,这将近四个月的康复,没有付诸东流。
周甯伸出手,将手指插入他侧边的头发,微微偏头看他,温邵背着光,精致五官凸显更甚。
上扬的双眼皮褶皱不似从前冷冽。
“温邵。”时隔这些天,第一次这麽清晰的喊出他的名字,冲着他无限温柔的弯唇笑着
“辛苦了。”
她的语气很郑重,像在宣布一场艰难的时光就此告罄。
那一天,是很平凡的一天,他的周甯勇敢的撕开了那层隔绝世界的躯壳。
从里边重生般的走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