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
六月份的盛夏,炙热舔舐大地,天边的骄阳似火。
和八年前诀别那天的天气很像。
温邵推着周甯从专属的通道下楼,将她从轮椅,抱到了副驾驶上,替她扣上安全带,然後驱车前往京郊。
他在京郊有个宅子,坐落在半山腰,山清水秀,疗愈人心,隐私性也极好。是他很早之前买的,这些年他物欲不高,当年买那栋宅子,也不过是偶然想起。
年少时,在北方的小镇上,有个女孩带他,在夏日午後,钻进儿时她儿时,隐蔽在河水附近被芦苇叶遮挡的一个洞穴。
进到里边可以听见潺潺流水声,洞穴里因为河水的冲刷也异常凉爽。
她弯腰掬起一捧清澈的河水,笑着向他泼过去。
“我其实是一个很懒的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将来有一天可以找一个建在风水宝地上的宅子,可以听见流水,听见鸟鸣。”
温邵当时正在搽头发,听她这麽说,抽空瞥她一眼逗她“学陶渊明?”
“要你管”周甯咬牙切齿瞪他。
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从什麽时候开始对温邵展露自己的锋利,褪去那一层束缚。
温邵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怎麽悄然上了他的心,以至于当年用自己挣到的第一桶金,买下那座宅子。
那栋宅子买来以後,他也很少来住,後来交给陈威当他的助力後,交给陈威打理。
以前陈威壮胆,还问过他,怎麽很少见他过去。
那时他没回来,其实仔细深究,可能就是那栋房子是买给年少的夙愿,买给一个不知道什麽时候回来的人。
如今等的那个人回来了,就够了。
不论她何种模样。
他活到今天,为国家,为温家,为群衆,都无愧于心。
他已经做好了,如果周甯不恢复,他放下温家一切事务,放权给他表弟的准备。
艰难险阻他已经铲除,策尘内部的疑难杂症也被医好,孟家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现在,他只想守着周甯。
宅子附带一个敞亮的院子,阳台处搭了个小鹏子,引入一点点可看不可触的炽热。
屋内开着冷气,和阳台交界处那里,冷热碰撞,勾勒出诡异的温暖。
周甯来到之後,经常坐在那里抱着寄养在陈威那胖了一圈的雪球晒太阳,温邵陪着她坐在另一侧,给她戴上帽子,帮她擦防晒霜。
准时准点的变着花样做饭给她吃。
周甯还是半是清醒,半是迷糊。
刚来京郊半个月,她夜半经常容易被惊醒,腾的一下坐起来,然後再也睡不着,睁着眼到天亮,眼睛干涩的掉眼泪,都不合上。
後来温邵心疼她,干脆搂着她睡觉,半夜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就将她拥紧,眼睛没睁开,就在黑暗中,用自己宽大的手掌,手一下又一下拍着她的後背。
周甯在他的包裹下,汲取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在他的怀中,度过一晚又一晚。
温邵从国外陆续找过好几趟这方面的顶尖专家,但是他发现,周甯不喜欢接受治疗,那怕是最基本的催眠。
一开始是治疗完不愿意吃饭,後来最严重的一次是在楼上,看见有人从车上下来。
直接进了房间,把门反锁,温邵在门外怎麽跟她说话,她都不答应。
找来的德国医生还在他旁边操着一口英语喋喋不休,在门外就给他开始分析,得出来结论是,周甯出现了,自毁倾向,接下来,可能会自c严重zs。
火上浇油,温邵感觉脑仁疼,让他闭嘴。
他心里急的要死,又不能踹门,怕吓着她,最後等了半个小时,有人把备用的钥匙送上来。
立刻对上锁芯,拧动开门,进去前,他让心理专家先行离开,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房间里,周甯把窗帘严丝合缝的拉上,双臂环上膝盖,头伏在膝盖上,一个人蹲在阴暗角落里,听到开门声响的刹那,擡起头,和他对视上。
眼睛里竟然隐隐有水光,温邵在站在门口,哽在那,没了一点要教育她的意思。
大步流星的走到她面前,直接弯下身子,将人一把扯到怀里,紧紧的抱着。
一只手抚上她的後脑勺。
无声的安抚着,周甯整个人蜷缩着,温邵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整个房间都是阴暗的,只有门口透出的一点光亮。
周甯看不见彼岸的阳光,日复一日的活在空洞中,她的世界一片白蒙蒙,只有温邵带着色彩。
“不喜欢他们吗?”温邵低下头,轻轻出声问她,眼神温柔的能溺出水。
周甯不回答,用肢体语言表示对这句话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