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丶
孟谨行刚从前线下来,就见胥知书迎了上来。
他心中一紧:“谢门主传信回来了?”
自谢听风去寻相月白後,已经几日没有了消息。
而大年二十八那日本该在楚都的岑道突然出现,还给他调来了北境军第七营。
灵州异变已成定局,相月白毕竟是为西境军奔波,军中上下都在担忧她,除夕也没过好,难得冷清。
胥知书点点头,神色不豫:“灵州那位卢将军果真有二心,谢门主已经控制了局面,救下了赵将军和李副将。可月白……卢飞云要杀她灭口,把人扔到了乱葬山,此时下落不明。”
孟谨行听完一言不发,握着长枪的手愈发紧,他用力往地上一插,长枪尖没入土中。
他深呼吸几次,忍不住懊恼:“事情皆因我而起,若不是我不够强,没有修远帮我坐镇就支撑不起西境防线……”
“孟将军请振作些,”钱玉儿从军帐中出来,她手中拿着厚厚一摞纸,“西境防线如果要靠你一人支撑,本就是荒谬之事。”
“诏国再次战败,此时是最好的谈判时机。我们绝不能浪费这次机会,否则就是辜负了月白。”
孟谨行也明白这道理,只是一时心绪难稳。他点点头。
待三人进帐围坐,胥知书才低声道:“谢门主走之前命我暗中去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钱玉儿眼睛一亮:“你是说……”
三年前,造成北境军伤亡惨重的那批残次辎重和烂絮冬衣!
这也是为什麽岑道会调来北境军第七营。
不止是因为第七营战力强悍,更是因为第七营是岑道亲手培养的。
所以才能放心让他们配合胥知书探查此事。
“原先我们都以为是周柏山贪污,以次充好,可实际上,这背後真正操纵之人是那位布商之首,周行中。”
胥知书两根手指并在一起,敲了敲桌面:“事情做得如此滴水不漏,我不信他是第一次。因此,我顺藤摸瓜,查到了周行中还在灵州时候的事。”
灵州是胥知书阔别多年的故乡,她已不再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好在第七营的老兵尚且记得从前的事。
“我根据第七营老兵提供的线索,又看了周行中派来灭口的人的审问记录,最後亲自去审过,才得知了周行中当年在灵州犯下的事。”
这些并不是轻易就能查得的,好在从前在楚都,相月白便有给胥知书搜集来一些相关文书,此次恰好能用上。
要不是她知道小白这人如何,怕是都要以为她早就知道真相了。
胥知书不做他想,简单讲了当年灵州饥荒的惨状。
“朝廷拨款不少,既然有人贪污,那肯定要有个去处。从前我查不下去,就是卡在这里。这次有第七营高手相助,终于让我查到了眉目。
“当年灵州曾兴起一个可分红的生意,有富商集了旁人的钱买蚕与桑叶,蚕丝织出布匹卖上高价,他再按比例分成给出钱之人……当年的灵州知府,也参与其中。他的儿子想要跟风此富商,可知府却并不富裕,而富商这时出面,说自己愿意借钱给知府儿子……”
孟谨行明白了什麽:“知府儿子失败了,而这借债又是利滚利,知府无力偿还。”
钱玉儿也是极聪慧之人,接话道:“所以,知府只好挪用了赈灾银。”
胥知书点点头,易容後的粗眉微微拧着。
孟谨行突然想到什麽,背後一寒:“啊,这知府儿子生意失败,真的全然是因为自己麽?”
钱玉儿冷笑一声:“怕是老知府一家子都掉进了人家的陷阱吧。”
胥知书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只是富商起家的第一步。”
叹息混在风声中,轻的几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