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能坦然和师门弟子站在一起了。
可是他最想并肩而立的那个人……
岑道一擡眼,转瞬就压下肺腑间翻涌的血气。
他静静地看着他和相月白的师父:“搜寻如何?可找到什麽痕迹?”
谢听风低声说:“卢飞云尚没供出与谁合作,押送的士兵也只是见到了三个蒙面人……没真的看到尸身。我在这边找了三天,每一具尸体都翻了,腐烂的也请仵作辨认了……一点踪迹都没有。”
岑道喉间又动了动,他像是吞下了烙铁般滚烫的一口血。
馀白梅紧紧捏着剑:“如果没有尸体,说明活着的可能性最大,只是不知道那边扣下小白是想达到什麽目的。”
岑道眉眼如霜,嗓音绷紧成一线:“卢飞云我去审。”
“门主!门主——”
五人同时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外门弟子连滚带爬到谢听风面前,惶然道:“发丶发现了小师姐的弯刀……”
谢听风脑中轰然嗡鸣。
岑道只觉得咽下的那块烙铁,终于发着“滋滋”声烧穿了他的五脏六腑。
*
楚都。
雕梁画栋的楼阁宫殿不会受到皇城主人愤怒的侵扰,檐角瑞兽安详平静地沉睡。
“砰!”
青瓷白玉盏四分五裂躺在地上,榻上男人抱着一个香囊猛然吸几口气,空气中蔓延甜腻温软的香气。
大太监徐承跪在一旁叩首:“陛下——这东西真的不能再碰了啊——”
榻上眼神空洞的楚帝终于从躁动中平静了下来,半晌後,他终于想起来正事:“岑家……岑家终于还是……”
俯首在地的徐承眼神有一瞬晦暗不明,随後他恭敬道:“奴婢遣人去查了,北境没有异动,想来王爷不会……”
“不会什麽!不会造反还是不会起义!”楚帝突然暴喝一声,“王爷,那贤王爷对朕有几分忠诚?若真是别无二心他为何跑到北境去抗旨不归!”
徐承沉默地叹了口气。
老皇帝这是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弄混了两个王爷。
也罢。徐承心里盘算着,看如今的模样,怕是撑不了太久了,该给周行中那边递个信了……
这跟了皇帝一辈子的大太监,替他办了无数腌臜事,当然也得到了与之相应的荣华富贵。
□□华富贵如浮云流水,保不了命啊。
上一次周行中进宫,以求他办事的模样送了不少丝绸锦缎来,实际上布料下裹着的全是地契与黄金。
那时起他便明白了周家这新家主是藏着怎样的心思。
人贵有自知之明,徐承自认识时务,果断便与周行中达成了合作。
如今,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徐承躬身退出锦阳殿,回身下台阶,还没踏出去第一步,就被无声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但他面上毫不改色,笑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来给陛下请安麽?”
楚正则在宫里一向是温柔病秧子的形象,他揣着袖子,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徐公公好眼力,还知道本宫是太子。”
徐承恭敬地低着头:“殿下又在说玩笑话了,您虽不常来锦阳殿,奴婢也该知道您是谁的。”
“公公不伺候着父皇,这是要去哪儿?”
“陛下歇下了,殿下想要请安,恐怕来的不是时候呢。”
楚正则语气温和:“无妨,本宫等在这。公公且忙去吧,注意脚丶下。”
徐承应声退下,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太子的笑脸上隐藏着什麽尖锐的刀光剑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