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榆瞥了他一眼,又瞥了河水一眼,忽然想起来当初她就是在此处救下的闻祈。
当时她正在河里抓鱼,忽然从上游飘下来一个满身是伤的男人,男人仰面朝天,脸色煞白如鬼,身上的血把河水都给染红了。
把人捞起来时,她还以为是个死人,原本也只是想大发一下善心,给他找个地方埋了,谁知土坑挖到一半,土堆旁边躺着的人忽然虚弱地喊了她一声“姑娘”。
现在想想也好笑,当初要是他醒得再晚一点,说不定就被她给活埋了。
闻祈并没有停留多久,似乎方才的停顿,只是被眼前的风景吸引住了片刻而已。
二人继续举步向前。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荒草丛生的废墟前。
闻祈皱了皱眉。
“怎麽变成了这样?”当初离开时只是吩咐了一句处理干净,没想到再次回来这里已经物是人非,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影子。
时榆斜了一眼闻祈,见他目光愣忡,低头扯了一抹讥讽的笑。
还做出这副样子,之所以变成这样,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当年为了能尽快给阿初治腿,我从无羁山挖到灵草後,就直接去了镇上,将灵草卖了三百两银子,可等我带着银子回来时,却看见茅屋不知何故起了大火……”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大火的场景,深吸了一口气,睁眼继续道:
“我在废墟里找到一具烧焦的骸骨,便以为阿初葬身在火海里,我还在骸骨旁边发现一枚独山玉佩。”再从佩玉里发现了两个暗字,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打听到玉佩的主人乃慎王闻祈。
她转过身子,直直地注视着闻祈,问出一直压在心底里的疑惑:“当初,你究竟是什麽时候离开李家村的?”
闻祈目光一闪。
当年时榆前去无羁山挖灵草,刚离开不久,王员外的儿子王金贵就带人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他狠揍了一顿,他的头正巧撞在柱子上,竟意外恢复了记忆。
他想起一切後,忍痛爬到镇上客流繁华的客栈外面留下记号。不到一日,暗卫便找到了他。
那时刚恢复记忆,他想起一年来被时榆骗得团团转,恨不得掐死她,不过後来还是决定放她一马。
毕竟那一年里她也算对他照顾有加。
但是以时榆执拗的性子,就这样离去终究是个麻烦,他命崔七随便想个什麽法子僞装他已死,只是没想到崔七竟是一把火把茅屋给点了。
如此狼狈的过去,不提也罢。
“不记得了。”他道。
时榆眼里的光彻底灭了,低头自嘲地笑笑,“回客栈吧。”
这几日虽说有闻祈命人在帮忙处理老爹的丧事,但郭大壮是个没主儿的,所以很多细节还得她拿主意,因此跟着跑前跑後的指挥,饭都没正经吃上几口。
回到客栈,时榆虚脱地倒在床上。
虽然很累,但她睡不着,望着帐顶出了会儿神。
又想起闻祁前几日命人在郭老爹药铺旁边搭了一个帐篷,每日就在帐篷里面处理公事,或者品茗看书,十分的悠闲,也不知道他来云来镇到究竟是为了何事?
眼下他就住在隔壁,不知道下一步是立马啓程回长安,还是会去处理他所谓的“公事”?
如今郭老爹後事已毕,她也该找个机会离开了,否则一旦闻祁决定立马啓程回长安,再想找机会逃离就难了。
歪头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十五刚过,夜色如墨,旷静风高……
正适合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