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榆连连点头,“你放心,我过得很好,衣食无忧,还有人关心,是我让老爹担心了,没能及时回来看您。”
郭老爹布满皱纹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看似欣慰的笑容。
然後,他眼珠缓缓一转,落在不远处站着的闻祁身上,那双晦暗的眸子微微睁大,对他发出里几声难辨的音节。
时榆知道,郭老爹这是把闻祁当做阿初了,她知道闻祈不愿被人提起往事,立马解释道:
“老爹,他是慎王殿下,不是阿初,阿初已经死了。”
闻祁微微蹙眉头看了时榆一眼。
郭老爹艰难地擡起手伸向闻祁,似乎仍想对闻祈说什麽。
闻祈站在原地没动。
他也没打算解释什麽,时榆说的对,那个阿初确实已经死了。
可是,看到郭老爹逐渐恍惚的目光,他忽然想起了母後。
在那个冰冷的宫殿里,母後躺在血泊中,沾染着鲜血的手颤颤巍巍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又怕吓到他,惨白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母後当时的眼神,就同郭老爹看时榆的眼神一样,满眼爱怜又忧心忡忡,似乎想用尽最後一丝力气告诉他们——
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他走过去,拥着时榆的肩膀,对郭老爹温声道:“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她。”
郭老爹吊着的那一口起终于松懈了,手无力地垂下去,安详地合上眼睛。
时榆连忙接住郭老爹垂下去的手,那只干瘦冰冷的手再无一丝脉搏的跳动。她一时间无助极了,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从她眼眶里接连跌落,泣不成声。
看着时榆弓起的肩背簌簌颤抖,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散架,闻祁心里陡然升腾起一阵心疼。
他将时榆的头拨过来贴在自己身上,掌心抚摸着她的头。
那压抑至极的悲伤终于找到了发泄处,时榆扑进他的怀里,悲恸大哭。
闻祁吩咐人为郭老爹风风光光地办了後事,就葬在李家村西山坡。
微风徐徐,草木枯黄,时榆站在郭老爹的墓前上了三支清香,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下次回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走吧”闻祈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
时榆下意识想抽回来,不过看了一眼郭老爹的墓又生生忍住了。
郭老爹的後事是闻祈命人办的,办得那个可谓风风光光,生前云来镇没什麽人知道李家村的郭老爹,死後反而名震云来。
时榆内心复杂至极,事到如今闻祈依旧不想与她相认,不过好歹为郭老爹做了件好事,无论闻祈出于什麽目的帮郭老爹治丧,她都感激不尽。
“去哪儿?”
“去你住过的地方看看。”
时榆顿生抗拒,那个地方是她和阿初的回忆,她才不想闻祈去那里,打破那份美好的过去。
“那个地方早已变得破败不堪,没什麽好看的。”
闻祈坚持道:“毕竟是你长大的地方。”
时榆静静地望着他,他装得不累吗?那个地方曾经是什麽样子,他难道不是一清二楚吗?
既然他想看,那就看吧。
去小茅屋的路上经过一条河流,闻祈忽然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