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娘和曹娘子重拾了她媒人的生意,她们的生意起来得很快,不久就有了小小一笔积蓄。
玥娘知道六娘如今做学徒每月的纹银不多,顾翁戎给她的银钱也多拿去赁了宅子,因此她很是大方,每次来她家里看她都会给她买好些东西。
有他们经常来走动,六娘的日子渐渐也没那麽乏味了。
正逢着中秋节,玥娘便买了好些布料和曹娘子来她们的宅子里做客。
来得时候,六娘宅子里还放着邻居送来的好多吃食,有他们新做的卤味和腌得各种酱菜。
六娘见玥娘来了,开心得了不得,她知她带了东西,有心帮衬她,六娘再三谢过,做了一大桌子菜给她吃。
玥娘问,“六娘,你这里的邻里关系真好,就仿佛回到了我们汝宁。不像我们赁的房子那里,邻里间都很淡漠,我和阿娘住进去後,带着东西去拜访他们,他们却不太待见我和阿娘,只淡淡得招待了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
“你说得是,隔壁的大娘,帮我很多忙,我住进来後,她帮我们打扫,我初来京都有什麽麻烦事,她也会告诉我怎麽解决。所以,我还真是幸运!”六娘笑笑说,“玥娘,你要是在那里孤独,明年不如也将宅子赁在城南,我们见面就会方便多了。”
玥娘眼眸亮了,“是啊,我们的亲人都不在了……只有彼此能够依靠了,明年我便和阿娘搬过来,住得离你们近些……”
玥娘顿了顿问她,“六娘,你有再去见过孟简之吗?”
六娘正缠着手中的红线做女工,顿了一下,垂着头说,“没有。”
“他也没来见过你?……是啊,他如今是京都的大官,怎麽会再来见我们?”
六娘望向她说,“我不会再见他。”
玥娘抿唇,抱歉地说,“我不是有意提他的,只是忽然想到,我们在京都认识的人也只有他了。”
六娘摇头哂笑,早在汝宁就已经割席了,他有他的阳关道走,她不会和他再有任何牵扯。
两人话音刚落,却听着,门外有人说,“谁说在京都认识的人只有他了呢?”
六娘一怔,向半掩着的院门望过去,才见赵仕杰拎着好多东西,正笑看着她。
六娘忙走上前去,让他进来,好奇地说,“赵大人,怎麽找到这里的呢?”
赵仕杰笑笑,将他手中的厚礼,放在桌上,说,“六娘……难得你还记得我,我还以为,提到京都的故旧你就只想得到孟兄。”
六娘也不计较,让他进来,见过了顾大娘,他向他们说,“京都事务繁重,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师娘来了京都,还望师娘恕罪。”
顾大娘和六娘都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她们进了京,还能找到这里,心中都是感慨,哪里还会怪他。
赵仕杰陪顾大娘聊了会儿,便和六娘走出了院子,说,“怎麽到了京都,也不来找我,我今日才知,你和师娘来了京都。”
六娘笑说,“阿娘说,你们如今都是忙人,不让我随意去打扰你们。何况,我来京都之後,也忙得很,便将这事情忘了,赵大人不要见怪。”
赵仕杰笑说,“六娘……不必这麽客气,其实,除了孟兄,我们并不是很忙,若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一定要告知于我。若非今日一个朋友说你们来了京都,我将师娘丢在这里不顾,可就做了背信忘义的事情了。”
赵仕杰说着,从宅院中走了出去,回身向六娘说,“不必多送……回去陪师娘吧。”
六娘目送他离开,转身又去和玥娘闲话,待送走了玥娘,才发觉赵仕杰送的都是很贵重的东西。
她从那些东西里,发现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竟是一枚桂花的发簪,六娘摩挲了下这发簪。
好巧,她很喜欢桂花……
赵仕杰从城南民巷中绕出来,见孟简之正在那里侯着,笑说,“你让我送的东西,我也一并送了,你欠我的人情,该如何谢我?”
孟简之望着那民巷的方向,却没有什麽心思回应他,“多谢赵兄。”
赵仕杰叹口气,“既心中这麽挂念,何不见一面?”
“不必了。”他轻声说完,有些不舍得收回视线,和赵仕杰走出民巷,两个人的影子修长。
“也是!还是不要见的好!陛下若是知道你还这麽在意六娘,只怕,她如今离你越远越好。”
他摇摇头,哂笑说,“陛下有什麽不知道的?我本来想着,和老师割席後,他们会在汝宁好好生活。就算是天子要管到汝宁去,总也有些麻烦。没想到,阴错阳差之下,老师去世,而她们竟来了京都。”
“不如,我去劝劝师娘他们离开京都,若是有朝一日,你胆敢违逆陛下,陛下想起了她们。对她们来说怎麽,都是无妄之灾。”
他垂着头,过了会儿摇摇头,“算了,她如今拜在王维安门下,一心想做医女,不会听你的。更不能因为我,让她放弃。”
默了会儿,他说,“难得见她在医馆中那麽开心的样子……”
两个人从城南民巷走出来,走到了亲军都尉府前,赵仕杰说,“亲军都尉府的差事交接得如何了?我瞧你,很是疲惫的样子。”
他似有若无勾了下唇角说,“差不多了。”
霍风去世後,孟简之全权接手了亲军都尉府。
他花了些时间,才将这些东西理清楚。
六娘渐渐在京都中习惯了,她开始享受在医馆中的生活。
虽然她如今只负责抓药,但她总能跟着王维安学到些什麽。
而且,京都也比汝宁繁华的多,她只要想玩,便有玩不尽的东西。
只是,如今,她并没有什麽玩的心思,等到几年後,她就可以参加宫中的选考。
她仔细地对方子抓着药,忽然听到了有人进来。
“要一包决明子。”
她应着,“好的,稍等一下哦……”
可待她转过身来看着他,手中的动作才顿了顿,她不知道他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他穿着亲军都尉府玄黑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