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眸比划道,“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坏的,太後怜悯,依旧将我留在身边。”
六娘看向他,她其实并没有完全听懂他的意思,但她看出来他说,是後天受伤,她说,“原来不是天生的啊。”
“天生的就进不了亲军了。”他说。
“也是,你瞧我多傻。”
他摇摇头。
六娘说,“只要不是先天的,总能治好的,我以前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医这种的法子。太医院院令大人肯定也有办法,只是他没空在你身上用心思,你不用担心,以後回宫了,我想办法医你。”
他顿了顿,“郡主看过这种书?”
她敛眸,淡淡笑着,“是啊,为了给一个人医眼睛,我陪着隔壁的叔叔看了好多医书古籍……”
他注视着她半晌,灰色的眼眸闪了闪,说,“他很幸运。”
六娘偏过头去,淡淡说,“我还有一个阿弟,幼时我和阿弟相依为命,感情很好,可那日阿弟跑到後山去玩,两三日寻不到他,我和阿爹阿娘急坏了,便和隔壁叔叔家一同去寻,是隔壁的那位公子找到了阿弟,阿弟误走到了瘴气中,他是为了救阿弟,在瘴气中寻了太久,伤了眼睛。後来……”
她叹口气,“阿弟还是没救回来,他的眼睛是治好了,但我们两家人也已经各奔东西,不复当年情谊。”
他从她的眸中移开目光,随她一起望向湖面摇动的月影,“是他……不懂珍惜。”
六娘劝没有看懂,她说,“其实……当年我真得很喜欢过他。”
他忽而心头一揪,觉得有些疼,他望着她。
可她继续道,“可回头想想,才发觉自己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模样,傻得透顶。”
他眸中的神色黯淡下去,眼角有些泛红,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在此时汹涌而来。
她却又看向他,“沈念,你有中意的女子吗?”
他擡眸望向她,心跳几乎停滞,汹涌而来的情绪,在涌到心头的那一刻,又止住。
这浪潮随时要将他压垮,他瞳孔缓缓地不易察觉地轻轻扩张着。
月光下女子的圆润的耳垂下挂着血红的耳坠,轻盈灵动。
过了不知多久,他微微颔首。
她笑了笑,歪头问他?“两情相悦?”
他迟疑着,最後摇摇头。
她停了一下说,“不要喜欢一个永远不会喜欢你的人,会受伤。”
他也顿了一下,看着她,摇摇头,比划道,“不怕。”
他很心痛,不是为他自己,为曾经的六娘。
她看着他的偏执神色,愣了一下。
这世界上,到底有同她一般百折不回的人。
她眼眸明睐,笑着打量他说,“想不到,你还是个痴心人。”
他看到她眸中的赤诚,低头,他自觉羞愧,自始至终是他对不住她,他当不起她的话,他心中情绪翻涌起来的浪忽而向下坠落。
起风了,天又黑了些,湖边的水鸟,静静地在不远地地方站着,看着他们,六娘将衣裳往里裹了裹,
他很想停留,却怕她冷,说,“郡主,回去吧,”
她点点头,他便先站起身,走在她前面为她引路。两个人的影子一高一低,在月光下草丛间并肩着,相依着。
湖边的飞鸟见他们走了,又飞来他们坐的草滩上,不紧不慢地寻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