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也被影响的,下意识地想为他铺好路。
女子精致的容颜闪过些许挣扎与矛盾,她嘴角微啓,沉默多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习习而过的冷风吹扬了萧清歌额间的碎发,垂落的发丝打在她的眼前,萧澈微擡指节勾起挡住她视线的发梢,道:“阿姐别难过,虽然阿姐的考量与我的想法不同,却给了我一个拉拢陈家的机会。”
不大不小的嗓音循着风入耳,藏匿于草丛後的傅羡好眼睫轻轻地颤抖了下,霎时间就明白了萧澈话语中的意思。
郑翊的死,与公主府有关。
也只与公主府有关。
不管张思邈欲要以此作何文章,最终只要咬死郑翊心气高傲,不愿服侍公主,故而以死相逼含恨而亡,此事就算是定了调,掀不起其他的风浪。
而萧清歌就要独自背负下郑翊的死,也要承担来自朝臣百姓们的问难。
傅羡好的呼吸沉了几分,穿不过草丛的视线定定地凝着女子单薄身影所在的位置,她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她的神情。
萧清歌垂眸,轻轻地笑了声,“是啊,给了你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只是要委屈阿姐在德宗院待上几日。”萧澈神色淡薄,言语间的温和半分都没有落到实处,他收回手,“等我处理完眼下的事情後,阿姐就可以出宫了。”
说完想了想,一道思绪滑过,他继续道:“赵家那边我会替阿姐看着,给赵民知的避子汤也会如阿姐吩咐那般,叫人日日送去,看着他饮尽。”
萧清歌听闻此话,细细地分辨他的神色几许,淡淡地颔首。
自她知晓赵民知有心上人分院而居,日日一碗避子汤送去别院,风雨无阻,赵家就算再有怨声也碍于是自家先惹恼了公主,敢怒而不敢言。
如今喝了近四载,想来也应该坏了身子。
不过萧清歌还是不放心,是以这碗避子汤从未断过,就是硬压也要压着他喝下。
赵家夫人入宫面见皇後时也装作无意间透露的样子,与皇後言说一言半语,傅羡好那时就在旁边听着。
皇後当时并未与赵家夫人就这个话题进行谈论,只道公主是今上的第一个女儿,是以自幼备受今上宠爱,满宫中也是呼风唤雨的存在,她若是心情不爽利,莫说是其他人,就是今上她也不会给半分的好脸色。
话音刚落,傅羡好就见赵家夫人稍带期冀的神色霎时间沉了下,又不得不漾起嘴角顺着皇後的话向下言说,道公主是金枝玉叶,自是要顺着她的心意来。
不过也是那时起,本应该全心全意站在皇後身侧的赵家也渐渐有些不满,时不时地在言官那儿上个不冷不热的眼风,虽不至于叫皇後费心,却也足以让她心烦。
而萧澈在赵家那儿,也是吃过几次小小的亏。
“傅羡好呢。”
听到廊亭中响起自己的名字,傅羡好思绪倏然回笼。
萧澈似乎也被萧清歌忽然间的发问弄愣了神,迎上她带有审视的目光,蹙了眉,道:“提她做什麽。”
萧清歌盯着他,“或者我应该问,你对她有意吗?”
“偌大的後宫中,除了母後外大概有二十多位妃嫔。”萧澈神色恢复如常,嗓音不疾不徐地响起,“父皇对她们都有意吗?”
莫说宫中,就是京中的朝臣世家,又有哪位的枕边人是他们全都有意的,多是联姻稳固家族地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她是傅家女,而我处在这个位置上,她与我都没有得选择。”
萧清歌似是听到了什麽好笑的话语,笑容灿烂得叫人挪不开眼,她笑够後才道:“阿澈,她没有选择,你是有得选择的。”
她眼眸中的嘲弄渐渐消散,正色道:“你可以不选择她,放她走,不是吗?”
“阿姐告诉我,我为何要这麽做。”萧澈不答反问,淡然地擡手拂去她皱起的精致眉梢,“不论她叫傅羡好还是傅某某,身为傅家女,享尽了傅家给她带来的荣华,就应当承担该担负的责任。”
萧澈不疾不徐地擡步向下走,“阿姐若是把关心我和傅羡好的心思,落下些许给到赵家,以阿姐的筹谋,或许阿姐也会得到你想要的。”
心思沉敛的傅羡好听到脚步声,凝着眸稍往下缩塞身子,他们越走越远,远得只听到萧清歌沉沉的嗓音飘过,可他们走得太远,听不见在说些什麽。
两人身影消失于视线中,她也迟迟都没有起身。
直到看着将萧清歌送到寝宫门口再往回走的萧澈离开这座庭院,傅羡好方才擡手抵着身侧的树干,慢慢地站起身,眸色微凉。
她站在那儿许久,等到双腿的麻意散尽,才朝着福阳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