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底掉下碎屑,掉在她手心,尖锐镜屑划破手掌,差点割开一道口子。好在没有伤到真皮层,浅浅划破的边缘在水里泡得泛白,薄皮皱起,略微卷曲。
白芨忙舀出一勺备用水把镜屑冲走,目光往上扫去,就看到镜子凸起部分有张纸从底下缝隙中掉出一角。
是谁留下的?
她好奇心起,抽出那张泛黄长霉斑的纸条。
碎裂的镜子扑簌簌又是落屑又是落灰,白芨甩去脏污,这才张开纸条。
上面字是用蓝色圆珠笔写的,经年累月,字迹变得毛茸茸,隔一小段就向外扩散蓝墨。她低头仔细去看,勉勉强强看出几个字,结合上下语境,应该是……
【学校死过人,寝室不干净。】
【不要和OOO接触。】
什麽跟什麽玩意……
白芨皱眉,想靠近手机光源看清那三个圈起来的东西到底是什麽字,但她越靠近越是心惊。
有些不对劲。
厕所水龙头仍在滴水,窗户还在发出嘎吱吱动静。
她听到另外回响在厕所里的响动。
“吱悠——”
“吱悠——”
拧紧的水龙头一点一点被无形力量转动。
她盯着它,额头逐渐冒出冷汗。
豆大汗珠沿着脸颊滑落,淌过後脖颈,流到背心处被棉质布料吸收。
白芨假装镇定,拿起手机那刻,灯光乱晃。
她蓦地望见破碎镜子里映出的人影竟是背对着自己,面前人影幢幢,披散长发正朝她走来。
“啊!”尖叫声响彻宿舍。
水龙头骤然爆开,喷出大量红色液体,空气中腥臭味弥漫。
灰白细瘦的手从镜子里伸出,搭在她肩膀上。
“放开!”
一只手拂开搭在风衣上的干枯瘦手。
白炽灯下,女人面容冷肃,双目喷火死盯着面前的白大褂。
她面容灵秀,阻止不住那三分英气眉眼下透出冰刀般的凌厉。
班主任阻挡不及时,保温杯里的滚水直接泼到校医脸上。
男人被烫得站起,骂道:“你有病是不是!又不是你孩子着什麽急!我就说了句孤儿容易形成冷漠人格有问题吗!”
“您走开,这没您什麽事。”岑让川挡开要上前的班主任,直接开骂,“少给我转移重点,你要是好声好气说话我会泼你吗?!什麽叫白芨是反社会冷漠人格,什麽叫不适合学建议休学,你少给我歪七扭八话里话外暗示又不肯担责,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您别劝,一把年纪了等会我俩打起来还得顾着您,离远些。我告诉你,按你这逻辑,我泼你也是因为你站起来跟被骟掉半边奶。头的白皮猪一样惹人厌。”
“白芨她姐姐,冷静些!”班主任忙阻止这二人冲突加剧,想要打圆场,谁知岑让川看着斯文,攻击力堪比加特林大炮,轰得校医体无完肤。
“我有说那个意思吗?!白芨家长你不要带着情绪来解决问题!事实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一个小女孩看到尸体也不害怕,镇定地不得了嘞。我跟她沟通也不像别的小女孩那样吓得发抖,心理报告也显示……”
“显示你爹!谁规定女孩遇到事都要吓得发抖!她必须按照你的想法活着才不是反社会冷漠人格吗!把你资质拿出来放这张桌上,拿着这张报告告诉我你证书不是买的,不然你全家户口本死光!你如果不带着偏见先入为主,了解她的经历你就该知道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岑让川最讨厌这种男人。
诡辩丶偏见丶死不认错。把所有事都包裹进他们贫瘠的认知里胡搅蛮缠,将不合他们心意的事掺入脏污,踩进脚下泥里,好像这麽做就能改变事情走向。
他要的是心理上的征服欲丶控制欲。她偏不遂他愿,非要撕剥下那层烂泥衣,让所有人都能清晰窥见他的真实意图。
班主任夹在二人中间被吵得头大,周围陆续有其他老师过来劝阻也无济于事。
又吵了快十分钟,校医实在吵不过,硬被教导主任逼着低头才算结束。
岑让川这种事没输过,想到白芨还要在这上学,忍住想扇校医两巴掌的冲动,丢下一句威胁的话,又把心理报告撕地稀巴烂後才离开办公室往女寝楼走去。
战斗力实在太强……
比所有家长加起来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