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上一句话才说会保护好她,我想,也许在这些年日复一日的反复思量中,他会渐渐把事故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用无数的假设来为那个意外构建理想的结局,然后又责怪为什么当时那个自己没做到……
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老电影,里边提到过一种叫“醉生梦死”的酒,听说喝了之后可以忘掉过去的事。
我想起很多他日常生活中的样子,困倦的,迷糊的,沉静的,温柔的……他要是,可以永远只做生活中那个沈星回就好了。
“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沈星回看向我,哪怕我前面才提到了他的伤心往事,他面上也并不见伤心,只是关切地看着我。
我突然为自己上一秒冒出来的可笑念头感到羞愧,沈星回是最不需要逃避的人,他永远在用实际行动解决问题,解决别人的,解决自己的。
“沈星回,你现在开心吗?”我问。
“开心。”他眼睛微弯,脸上挂着柔软的笑意,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我。
我被他感染,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那就好。”
希望沈星回永远开心,我偷偷在心里说。
关于那天晚上的事,后来我们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往事无法改变,人不需要太执着于过去。
我跟陶桃说我不想知道光猎是谁了,陶桃拍着我肩膀嘿嘿地笑说,“这才对嘛,光猎都消失这么多年了,老想他干嘛呢,我看沈星回就挺好。”
慢慢的,沈星回来敲我家的门不会再找没带钥匙这种拙劣的借口了,我有时候也会喊他一起来鼓捣新学的菜式。我想,人生漫长,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去构建新的记忆。
这段时间,沈星回接了一个委托,有个剧组在拍摄关于光猎的电影,他们请了沈星回去做顾问。
我在空闲的时候去探过几次班,剧组为了从各方面还原,甚至给沈星回也做了光猎的妆造。那天我到剧组的时候,他正在场上给演员示范动作,雨幕中,他手持光剑从天而降的样子确实确实不负他顾问的名头。
拍摄结束后他浑身湿漉漉地回到后台,像一只在雨夜里迷路的小猫,灰头土脸,睁大眼睛一脸无辜看过来的样子,可怜又可爱。
他见我笑他,不满地盯了我一眼,随即拿起一旁的毛巾胡乱擦了几下。
“你这样擦怎么行?”甚至发梢还在滴水。
沈星回不在意地扔下毛巾:“反正等下还要出去继续拍的。”
“那也不行啊,过来我看看。”
他闻言笑起来,把毛巾拿过来塞进我手里,然后乖乖坐在我身前。
我不满他刚才对自己那么随意的样子,帮他擦的时候手上用了点劲儿,他的身体随着我的动作左右摇摆,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哼声,轻声说,“确实舒服了一点。”
“沈星回,你看这个。”我突然想起陶桃今天给我发的消息,解锁了手机给他看。
明天晚上,晴空广场有焰火表演,我向他发出邀请,“我们一起去吧,你明天有空吗?”
沈星回没有回答,我放下毛巾低头看过去,才发现他微微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不想去吗?不想去的话……”
“不是。”他打断我的话仰头看着我,“我在想剧组的安排,明天下午还有戏要拍。”
“哦。”他有工作安排我自然也不会强求,况且这种活动以后还会有,“那就不去了,下次……”
“去。”沈星回伸手抓住我手腕轻轻晃了晃做出了决定,“明天你先去,我拍完这场戏尽快赶过来,应该来得及的。”
“那也行。”
第二天天气晴朗,因为是周末,晴空广场人流涌动,我在一家服装店里流连了很久。那家店有很多宽松休闲款的衣服,是沈星回会喜欢的那种,我想着等他来了可以试试看。
外面响起第一声爆炸的时候室内的人甚至没有留意到。我腕间的探测器发出警报声,广场外出现了无法判断等级和数量的流浪体。
等我跑到外面的时候才发现事态的严重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数不清的流浪体发狂般袭击着周围的一切,晴空广场很快沦为一片废墟。
黑压压的流浪体越来越多,混乱的异能量不断扩散,空间几乎都要被扭曲,爆炸声不断响起,火光冲天。
不断有同事赶来,前赴后继地加入行动,然而,经过漫长的苦战,那些流浪体却像杀不死一样,数量上丝毫不见减少。
身边越来越多的猎人倒下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消耗了太多的evol之后,我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爆炸声和惨叫声在耳内嗡嗡响成一片,心脏失控般剧烈跳动着,疼痛像火焰升腾而起,灼烧着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行动组通讯频道里不断传来楠姐指挥的声音,我隐约听到她说我在的位置预计会发生异能量爆炸,要我撤回。
我解决完身边的流浪体,借助探测器的指引刚准备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求救声,听声音像是两个孩子。
顾不得多想,我努力集中精神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穿过飞扬的烟尘辨认出两个孩子的位置后,我快速在频道里汇报了坐标。
但是,还不等我赶过去,伴随着一声吼叫,探测器又弹出信息界面——我身边出现三只威胁等级s级的流浪体。我快速拔枪的同时默数了一下仅剩的子弹和零散的装备,只能祈祷今天会有好运。
流浪体巨大的身影笼罩下来,视线里最后一丝月光也被遮蔽,四周陷入浓稠的黑暗。心脏剧烈的跳动声中,记忆里血红的雨水伴随着哭喊惨叫声再次在我眼前蔓延开来,遮天蔽日的阴影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我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