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赐婚后,长宁候府忙作一团,红绸缠树,宝珠绕枝,御赐的龙涎香不要命似地烧着,催得满园棠梨开。
各处人心浮动,锦绣阁的寂静就显得格格不入。
谢令仪素来寡言,谢莫婉绞尽脑汁同她聊了几句,已是十分烦躁,“姐姐当真要嫁秦王?那可是个残废。”
谢令仪垂眸烧香,声音悠远,“这不正合妹妹心意?”
谢莫婉一时语塞,她最恨谢令仪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明明是丧母长女,不祥之身,却能宠冠六宫,权势滔天。
“秦王面目丑陋,性情暴戾,姐姐怕是要受苦了。”
谢莫婉继续刺激她,还好她保留了前世的记忆,这一世早早把玉佩还给了谢令仪,秦王那个疯子娶妻不看人,看玉。
谢令仪偏头看她,眼底冷意横生。
谢莫婉大抵是死的早了些,并不知道身后事,谢莫婉病死后秦王自焚殉情,掌控的京畿卫很容易就落到了她的手里。
太子同她,内外勾结,逼宫篡位。
最后,那个要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少年郎,却将她压入皇陵,生殉先皇。
新后纯稚,一派天真,最可笑的是那容貌与她竟有七分相似。
在立后大典上,新帝小心翼翼搂着皇后妩贞儿,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宠溺缱倦。
那妩贞儿眼睛通红,怯怯地躲在新帝身后,“你残害忠良,滥杀无辜,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心口一阵痉挛,谢令仪撑着香案,努力不让自己折腰。
想她的眼线遍布前朝后宫,竟从未发觉妩贞儿的存在,这太子爷藏的可真深啊。
“后宫凶险,婉儿,多多保重。”
谢令仪起身,送客,浑身散发着倦意。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谢令仪将她与东宫的书信烧的一干二净,傍晚临江院传话,请她过去用晚膳。
谢令仪换了身鲜亮衣衫,发髻上添了几支珠钗。
“大小姐到了。”
崔嬷嬷掀开珠帘的瞬间,里面的吟吟笑语戛然而止,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谢令仪早就习惯了,只是按着规矩,恭恭敬敬地磕头,“令仪给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给两位叔母请安。”
谢莫婉歪在谢老夫人怀里,嘟嘴撒娇,“祖母,婉儿的镯子不好看,姐姐的好看。”
郑氏厉声呵斥,“多大年纪了,怎么敢抢大小姐的东西!”
谢老夫人当即蹙眉,“大小姐?”
她上了年纪,年轻时饱满的脸颊塌出两条深深的沟壑,拉下脸时就显地格外刻薄,谢令仪不得不站起来,再次解释,“母亲执意如此称呼,令仪也没有办法。”
二房的朱氏冷哼一声,“虽说你是元出嫡长女,大嫂该敬着你,可你也太拿乔了些。”
郑氏连忙道,“儿媳是妾室扶正,伺候大小姐是本分,并不敢忘了祖宗规矩。”
语罢,她小心觑了一眼谢令仪,唯恐她不高兴的模样。
谢令仪木然站着,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她一贯没什么情绪,玉菩萨般,看似由人搓圆捏扁,但落到实处,半点亏都不肯吃。
好比此刻,不管她们怎么一唱一和,那个先孝仁皇后赏的金镶玉手镯,还是好端端地戴在她手上。
“你和秦王的婚期将至,准备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