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california那段无聊的日子里,他又看《时间简史》里说,整个宇宙是不断膨胀的,地球上的人关系越来越近,可那些星星却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我们拿望远镜观测的时候,觉得那些星星离我们是近了,可实际上,它们都以我们不可知的加速度远离我们。
可惜天文知识实在有限,就算把眼睛看瞎,杨焕也无法从这宇宙苍穹中,找出一个确定一定可以成立的公式,来论证他和吕品之间不可分割的命运。
那吕品呢?她研究了这么些年的星星月亮太空寰宇,到头来所求的,也不过是一间结实可靠、遮风避雨的小屋子。
他回过头来再看看吕品,就觉得星星和月亮都是最伟大的魔术师,居然能把他的思绪抽离得这么远。
还是把星星月亮交给吕品,把遮风避雨交给他吧,这样才符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原则。
爬回床上一觉睡到天亮,心情又格外好了,怎样都好,他们至少暂时达成和解协议。虽然杨焕对将来很茫然,将来,将来,他只是无奈,因为吕品对未来的设想里,他总像是一样可有可无的东西。夏致远总笑话他,他也懒得争辩,心想你不也是一样被小宁子死锁住?从这方面来看,他们两个倒可算是难兄难弟、心有戚戚。夏致远嘲笑他提到吕品就像丧家犬一般,他却觉得若他是丧家犬,那夏致远在小宁子那里顶多也不过是个面首罢了——这样说起来,他还是有点优越感的。
人要安慰自己是很容易的,找个更糟糕的来对比一下即可。如果有大棒压顶,就试想一下利刃如身的感觉,杨焕在安慰自己的时候,也很明白这一点。因为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想到过去每年都要费尽心机才能数数和吕品吃顿饭的日子,就觉得今天小小的和缓,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但继续想下去,又难免郁卒,因为想到爸爸妈妈毕业分配工作的事。当时还是国家包分配,妈妈读的是师范,要分配回原籍也就是膏矿所在的县城工作,而爸爸分配到的是在城里机关相当优渥的一份工作。据说也险些分手,最后爸爸托了不少关系,才进膏矿做会计,每次说起这件事,妈妈都会点着他的额头笑说:“你差一点就没有啦!”
那时候什么都是国家包办,据说不少在校情侣生生离散,可算起来,现在大家工作倒是自由了,却好像也没见得比那时候容易多少。
回程路上很是平静,两人都无话可说,只好找点别的乐子,他问吕品:“你会不会开车,我教你吧?”
吕品摇摇头:“我路盲。”
“有gps怕什么!来!”
他把吕品扯过来,以学车之名行倚香偎玉之实,商务车就这么点好,宽敞,抬抬胳膊伸伸腿都行。更好的是吕品还是个天然呆,饱饱眼福吃吃豆腐她都不太能觉察得出来,车里又开着暖气,吕品早除掉羽绒服只穿件羊毛衫。她细软的发丝撩在他脸上,撩得他心都痒痒了,原来留了二十年的齐耳学生头被他前几日拎到美发院修成bobo头,露出浅浅半圈莹白的脖颈,还有那再熟悉不过的味道,绵羊奶的香味,还是女人独有的体香?杨焕难以分辨,只是越加心猿意马,不知为什么,吕品陡然僵住身子,耳根脖颈整个刷的泛红。杨焕旋即明白,老大没控制住老二,他到底还是吓着吕品了。虽然他是一点都不介意在荒郊野外天苍苍野茫茫地来那么一回,不过吕品么……杨焕好笑地看着吕品手足无措的模样,明明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又怕太着痕迹反而让他胡作非为。反射镜里那张脸又严肃又羞恼,杨焕其实也尴尬难受,但看到吕品这模样,心里不知怎么就特别开心,很想跟她说一句“接吻不会怀孕啊”。
终于还是被吕品找到个借口,说:“算了,反正我也没车,等有空我去报驾校,从基本功开始学起。”
她说着就从杨焕怀里挣开,回到副驾位上。杨焕也没拦着,一来他浑身肌肉都蠢蠢欲动,二来……他惋惜地叹口气,要真干点什么,恐怕以后吕品再也不敢坐他的车了。
杨焕很辛苦地嗯了一声,吕品还欲盖弥彰地问:“你在哪里学的?现在报班是不是还要排队?”
“我没报班。”
“啊?”吕品一时没明白,“就自己考啊?”
杨焕瞅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我没驾照。”
“你没驾照!”吕品一愣,意识到杨焕说的不是假话,声调陡高:“停停停停停!”
杨焕被她逼着停下车来,吕品惊得眉毛都竖起来了,“你没驾照你也开车?”
“我这不都开大半年了吗?”
“你没驾照怎么能开车呢?”
“我哪有那个时间去考驾照?”杨焕一脸不可思议,“你知不知道安排个时间多麻烦,等他们安排好我又经常临时有事。耽误了几次,我就懒得考了呗,等闲了再说吧。”
“被交警抓住怎么办?”
杨焕伸手扒开储物格,翻出一本驾照,“八哥的,不过还从来没派上用场。”
交警倒是碰到过几次,只要态度好,基本都能敷衍过去,反正他也没干什么特违法乱纪的事。吕品却觉不可思议,想想杨焕又确实是这样的人,要他安安分分什么都照规矩来,恐怕比叫他死还难受。
她拧着一张脸开始生闷气。
吕品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杨焕后来终于把驾照给考了,花三个小时看看规则通过笔试,又托关系加塞桩考路考。路考那天他还是直接开着车去的,愣是把吕品气得一张脸皱成豹子,不过杨焕很高兴——看吕品生这种无关紧要的闷气,感觉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