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小童回客栈指认她时提到过,因为他们身上没钱,医馆大夫不给看病。
如此一来,倒也能解释得清楚小童为何不在医馆,而是在客栈与她纠缠,耍泼搅赖。
细细想来,虽觉有些牵强,但却又确实在情理之中。
“得,小童这一线索算是断了。”她转头看向马文才,叹了口气,“明明觉得他的行为漏洞百出,却偏生又能应上情理。你说气不气人?”
马文才沉默一霎,开口问道:“你在衙门可有找到仵作的验尸单?”
“没有。我与县丞下棋至酉时,未见有人来报。不过,”王蓝田说,“县丞未通知孔家来领尸首,还往杭州送了一封信。想来应该是想把此案直接转到杭州去,把自己摘出来。”
马文才冷哼一声:“案子发生在余杭,怎么都摘不干净。”
王蓝田:“话虽如此,可余杭说到底还是杭州的管辖区,他们此举还算聪明,至少知道将烫手山芋往外丢。”
她想了一下:“若案子转到杭州,以你的身份能拿看到仵作的报告吗?”
“不能。”他摇头,抿了抿唇,“毕竟我不是官,况且此案涉及到会稽孔氏子弟,届时建康可能还会派人下来监察。”
“那得快些了。”王蓝田摸了摸下巴,面色惨然,“若真的闹大,我又难以自证,仅凭我平日耍耍嘴皮子的功夫绝对脱不了身。”
马文才站在月下,微微
抬眸看向她:“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现在的信息既杂且乱,但信息的指向却明确——王蓝田。
况且,仅从小童身上得到线索,皆能顺理成章的串联,并将矛头直指王蓝田,更为绝妙的是小童已死,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王八德的马撞死的。
死无对证,王蓝田有口难辩。
至此一步,或许还能以太原王家的身世地位将事情压下去,无非是折个家仆。
可因偷盗引出的小童之死,又直接导致了会稽孔仪之死。
会稽孔氏乃是东南豪强,孔仪又是小辈中最得族人欢喜的。这事到这,就不是一个家仆顶罪能了结的了。
许久,王蓝田指着身旁及腰的窗台:“即便天天打扫,窗台也定有灰尘。今日午时回到客栈的时候,窗台却一尘不染。”
“能说明什么?”
“说明有人是正大光明从正门进,而后翻窗走,走前还擦干净了窗台上的痕迹。”
马文才眼神微微一闪:“继续说。”
王蓝田腆着脸笑了一下:“你想,设计之人将箱子从三楼运下来,又搬进小童房间,再从正门抬进我的房间,随后翻窗走……”
她停了一下,抬眼扫了下窗外:“翻窗走,走去哪?是翻墙出了客栈?还是折回了小童的屋子,再从小童的屋子出去?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都不选。”马文才弹了下落在夜行衣上的小絮,“我会从你的房间出去。”
王蓝田重重点头已附
和:“对啊!既然要伪造我偷窃的真相,肯定要作出那个时间段我在场的痕迹。
“如果有人正巧在辰时末巳时初,看见‘我’提着书箱钱匣鬼鬼祟祟从隔壁出来,再进自己的房间,复又空手出门,这才能坐实‘我’在现场,且确是偷了东西。
“而且小童子时看见的鬼祟的‘我’和巳时另一人证看见的鬼祟的‘我’刚好呼应,这样岂不是更好坐实我盗窃?
“可那人却放弃了最优选,而是来了个虎头蛇尾,翻窗逃走,你说他此举是何用意?”
“因为他知道你在外面,也清楚你会自证不在场。”马文才脸色一沉,“若真到公堂上你以此为由,恰好就落到别人的提前布置好的陷阱里去了。”
“王蓝田,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马文才拧眉,“在书院时还算收敛,出了书院便招招杀机。”
“我……”
她一噎,随后梗着脖子,撇嘴犟了句:“约莫是情债,因爱生恨者报复的手段大都凶残。”
马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