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正想拽着谢云潇溜走,谢云潇已经拔剑出鞘。
京城的武学招式以“雅致高妙”为上佳,而谢云潇在凉州长大,他所学的每一招都是为了杀人见血,速战速决。那三名剑客联手合作,连他一招都抵挡不了,转瞬之间,就被他砍得节节败退。
昏暗烛光之中,鲜血溅开,晕染一片血腥味,华瑶连忙大喊:“等等!剑下留人!京城禁止斗殴!岸上有拱卫司的高手巡逻,专门追捕违法者,你武功再厉害,一人难敌百人,还要顾忌我爹你爹他家主人的爹!”
谢云潇收剑回鞘,趁此机会,那个剑客挥动刀柄,刀尖直刺谢云潇。
华瑶怒骂道:“你没长脑子吗?!”
华瑶劈出剑鞘,震得剑客栽进了水里,当场淹死了,尸体浮到了水面上。
谢云潇提醒她:“你也冲动了。”
华瑶反驳道:“这不怪我,我根本没用劲,是他自己不会游泳,不关我的事。”
华瑶还想拽着谢云潇逃跑,然而,那一艘画舫越靠越近。
那画舫的船头站着一个趾高气昂的锦衣男子,年约二十岁左右,衣袍上绣着卫国公的家徽。他眼中怒火滔天,额间青筋隐现,华瑶已经推断出他的身份,他一定是卫国公的幼子,名叫卢彻。
卢彻经常对朋友说“闲来狎妓多意趣,赢得青楼薄幸名”,因此,他在京城的名声极为浪荡风流。他喜爱酒色,任性骄横,从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他恶狠狠地瞪着华瑶,亲手点燃一支竹筒,火花“啪”地窜了出来,一飞冲天,炸开一片白色浓烟。
“糟了,”华瑶说,“我们跑不掉了。”
谢云潇疑惑道:“为什么?”
华瑶指了指天上:“那是召唤……拱卫司的信号。”
话音未落,岸上的哨兵敲响铜锣,挂起一面青色旗帜,拱卫司的人马一定会在一刻钟之内赶到此地。
华瑶捡起一张面具,又把面具盖到谢云潇的脸上,她语气严肃:“我会赶在今夜亥时之前,把你送回驿馆,绝不会耽误你明天的行程。”
谢云潇的右手沾了血,很不干净。他就用左手抓她的袖子:“你打算做什么?”
那画舫近在咫尺之间,卢彻一脚踹上乌篷船,华瑶立刻亮出令牌:“我是高阳华瑶!当朝四公主!”
卢彻见她年轻貌美,舔了舔嘴唇,看也不看令牌,骂道:“你个破落户要是公主,我他爷爷的就是天皇老子!给你脸不要脸,敢打老子的手下,还诈我是吧?炸你爹的!浪蹄子样,爷们几个今晚干不死你!!”
谢云潇愤怒至极,手背上青筋毕露:“不讲人话的杂碎。”
他极快地转过剑柄,剑锋直劈卢彻:“你真该死。”
华瑶一把拦住谢云潇,厉声道:“卢彻!你父亲见了本宫都
不敢如此放肆!你再敢胡言乱语,等到拱卫司的人马赶过来,本宫就以大不敬治你的罪!冒犯皇族是死罪!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你这种脏东西,就应该被凌迟处死!!”
华瑶疾言厉色,气势汹汹。
卢彻眉头紧锁,又见自己的三个剑客已经死了一个、重伤两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当华瑶是在说谎话骗他!不然她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他在烟花道上颇有威名,向来是个大方的恩客,哪个娼妓不爱戴他?!
卢彻刚喝了一壶烈酒,酒气上头,怒火欲色交加,急需纾解。他指着华瑶,怒吼道:“把她拿下!”
船舱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位高手,这二人面色乌青,头发灰白,练的是旁门左道的毒家功夫,绝非正统。他们得令之后,便与十几名剑客一同出招,乌篷船周围显出条条人影,杀气腾腾。
华瑶凌空一跃,使尽全身力气,甩出一道剑光,斩在水面上,凿开两丈宽的巨大波浪。
乌篷船上下颠簸,惊涛拍船,浪花如雷,卢彻摔进了河里,呛了一大口水。他咳得喉咙发痛,满口咸腥味,心头的怒火越发炽烈,抓着船舷怒骂道:“我杀了你个贱人!”
那一对练毒的男女直追华瑶,华瑶身影一闪,转弯退到了画舫之外,刚好与谢云潇交接。
她给谢云潇使了个眼色,谢云潇与那二人交手,在他们招招逼近之时,华瑶埋伏在暗处,洒出一把棋子,再拽着谢云潇跳回乌篷船上。
那一把棋子只是打痛了那对毒攻男女,并未伤害他们的性命,但他们自乱阵脚,收不回掌风,猛然劈死了自己人,越发地乱成一团。
鲜血染红河水,许多剑客的尸体漂在河面上,岸边的拱卫司骑兵也赶来了。
华瑶正要逃向河岸,她忽然看见,河上驶来一艘宏伟壮观的龙纹游船。
华瑶双眼一亮,大喊道:“皇姐!皇姐!”
那游船的行速极快,华瑶拉着谢云潇往船上跑,边跑边喊:“姐姐!姐姐!救我!姐姐!有人要杀我,姐姐救命!!”
在这世上,华瑶只有一个姐姐,那就是当朝三公主,高阳方谨。
游船的甲板上,晚风微凉,方谨手握一条长鞭,倚着栏杆。她头戴琉璃宝钗,身穿镂金红裙,周身一派傲然之气,很是英姿飒爽。
方谨比华瑶年长七岁,如今正当二十二岁妙龄。她的母亲是已故的孝仁皇后,她的外祖父是内阁首辅,她的姨母是国子监祭酒,而她本人不仅是皇帝的嫡长女,也是皇帝最器重的女儿。
华瑶上船之后,直接扑向方谨,泣不成声:“姐姐,姐姐……”
游船前侧的花厅里,碧纱宫灯照得满室通明,尽显珠光宝气。这间花厅以珍珠为窗帘,以珊瑚为屏风,以白玉为台阶,还有一群衣衫不整的美人跪在阶前。
那些美人有男有女,全是伺候方谨的奴仆,方谨淡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美人们磕头谢恩,悄无声息地离去。
方谨牵住华瑶的手:“起来吧,瞧瞧你,像什么样子,哭成泪人了。”
华瑶缓缓起身,坐到了方谨的旁边。
方谨端起一杯龙井茶,吩咐道:“你先去内室,换一身衣裳,入秋了,天气冷,你别着凉了。”
华瑶只说:“我得罪了卫国公的幼子,卢彻。”
方谨头也没抬:“卢彻,算什么东西,也值得你落泪?”
华瑶抽泣一声:“卢彻的手下冤杀了自己人,可能会嫁祸给我,我怕卫国公夫人进宫,找皇后娘娘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