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如何?闻神医还活着吗?”
“还活着,精神瞧着不太好,还是要赶紧救出来。”馥梨不想陆执方讲话耗气,给他倒了杯茶,将牢狱里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生怕漏掉了一点细节,讲完对上陆执方微妙的眼神。
“婢子是有哪里说漏的吗?”
“没有。”
陆执方抿了一口温茶,想的却是她记忆力不错,竟讲得分毫不差,有详有略。
游介然听完了复述,“被毒死的啊,那好办啊,尸体应该有征兆,趁着还在停灵未下葬,叫官府仵作来解剖验尸,不就真相大白了?”
馥梨摇摇头,“闻大夫说,他被抓走时辩解过,说严家公子严学海嘴唇青紫,是被下毒身亡的,严家却说严学海久病无医,早面无人色,闻大夫是想逃避责任,随口胡诌的。眼下尸体已下了棺,严家人怕是不会同意仵作来验尸的。”
游介然郁闷地吸了一口气。
“那怎么着?我们先斩后奏?等严家把尸体下葬再掘坟出来验尸,真证明是中毒了他们也不能如何,不过听起来好像有点缺德……”
他对上馥梨微妙的神情,又去看陆执方。
陆执方面无表情给他复述《大晔律例》:“凡有无故破损他人坟茔、尸体者,轻则笞二十,重则杖五十,赔偿所有陪葬、坟茔修缮、家族宗族的损失。”
游介然蔫下去:“上门验尸不行,偷偷验尸也不行,难道等严家人脑子那根筋转过来,自己上官府去请求验尸?他家可忙着下葬仪程,连抬棺出城的时辰时刻都按吉凶算准了,要守城卫兵提前清场放行。”
游介然吊唁一趟,差点没被严家一道道繁文缛节累死,难怪光是排队都排了大半日,“我就从没见过严家这么迷信的,不愧是钦天监,神神叨叨的。”
“游公子,他家真的很迷信吗?”
“吊唁那日有宾客穿了一身墨蓝的百兽暗纹袍,那严家管事说上头的蛇纹和他家公子生肖犯冲,为他准备了一身新素袍,叫他换了衣裳再进来灵堂。”
游介然绘声绘色地给她举例。
“你说,是不是很迷信?”
馥梨点头:“你说得对!”
陆执方对上馥梨亮晶晶,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禁勾唇一笑,正要接话,被游介然打岔:“陆九陵,你能不能认真些,我们在商量,要眉来眼去……”
游介然鞋尖被人重重碾了一下。
馥梨听见他痛哼一声:“游公子,你怎么了?”
游介然倒抽了口冷气:“无事,小梨子继续说你的想法,很迷信,然后怎么了?”
“戏台子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有冤屈的冤魂是要等到真凶被惩罚了,才能安息下葬的,不然……”
馥梨顿了顿,听到陆执方补全了她的话。
“不然就会有各种怪力乱神。”
陆执方稍一思忖,“严学海人不如其名,是沉醉声色犬马的膏梁纨袴,院里光小妾就三四个,在秦楼楚馆还有很多红颜知己。这是个好用的幌子。”
几人合计好细枝末节,转眼已是夜深。
陆执方起身离去,察觉大半日缀着的小尾巴没跟上来,小姑娘停在原地,指一指那堆游介然弄出来的零碎果皮壳子,“世子爷,婢子替游公子把桌面收拾干净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