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呵斥,“让他坐。”
男人终于松手,让覃川坐在椅子上,刀子从腰移动到脖子,男人就站在覃川身后,随时可以要他小命。
覃川脸色平静,他刚刚还是有点害怕的,但一旦坐到谈判桌上,他整个人就安静下来。
没有他谈不下的生意。
“怎么称呼?”覃川看向女人,语气友好。
女人坐在床上,挨着黄佑,“叫我阿黄吧。”
覃川点头,“阿黄,和黄佑什么关系?”
女人抬眼看向他,“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粉丝,我跟黄佑关系不一样的。”
黄佑像条虫一样在床上翻动,明显他想反驳。
覃川眼神示意他安静,又转向阿黄,“为什么说你不一样。”
女人微微低头,“我生在大山里,明星什么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也不会认识,我只知道家里的牛是不是该出去吃草了,下雨天柴火有没有被淋湿,还有我妈是不是又被我爹赶出门去了……”
“那年我15岁,家里就张罗给我说亲,说我越来越能吃了,住在家里费米,不如嫁出去,说不定还能换头牛回来。”
“我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我认识的女人都是这样的,住家里,家里人嫌弃,嫁人了,接着被男人一家嫌弃。”
“这种日子好像就是上天注定的,很公平,每个女人都一样。”
“但那天山里头来了人,来了一些漂亮的人,那些漂亮的人还被很多人围着,黑色像是炮筒一样的东西一直对着他们,后来我知道那些炮筒是摄影机。”
“漂亮的人给我们送了很多我那个时候没见过的东西,我第一次吃了蛋糕,从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甜腻腻的,我不喜欢,但那些扛摄影机的一定要我笑,还要笑得很开心,不然就把送给我的鸡蛋收回去,鸡蛋收回去,我爹肯定会打我妈,他打完我妈,我妈就会来打我。”
“我就笑,对着那些镜头把蛋糕吃进去,那些漂亮人还教我唱歌,觉得我说话口音太重,一直纠正我发音,烦都要烦死了,但为了那一篮子鸡蛋,我忍。”
“陪他们玩了一整天,晚上我终于拿到了那一篮子鸡蛋,但夜里肚子痛得要死,在床上打滚,我喊我妈救我,我妈揍了我一顿,说我没事找事,我拿回鸡蛋,还是挨了一顿揍。”
“我疼得要命,我以为我要死了,谁也不会来管我。”
“但黄佑来了,他背着我去镇上找医生,我以为这些漂亮人只会在有摄像头对着他们的时候才会和我这样的人说话,但那天夜里没有摄像头,去镇子要走好几公里的路,还要淌过一条河,黄佑背着我,走了好几个小时,把我送到镇上,还给我付了医药费。”
“医生说我不应该吃那么多蛋糕,我从没吃过油脂这么丰富的东西,肠胃应激了。”
“黄佑那个时候很不好意思,他跟我道歉,我跟他说没关系,我是为了鸡蛋,但我口音太重,他没听懂。”
“那个时候我才忽然想要好好学下普通话,我想跟他说,我本来就是条贱命,不需要道歉。”
“黄佑那个时候还很年轻,他很天真,他听不懂我的方言,还一个劲想要安慰我。”
“他说,等我走出大山,就去找他,他叫黄佑,以后肯定是个大明星。”
这个条件,你愿不愿意接受
“现在想想,他那个时候肯定是随便说说,他没想到我真的走出大山。但因为他一句话,我没有嫁人,我跑了,后来去念了技校,学了门手艺,在大城市谋生。”
“日子也不好过,受人白眼嘲讽,被人欺负,克扣工资,但比大山里好多了,以前活在烂泥堆里,我没什么感觉,我以为人人都活在烂泥里,现在我依旧活在烂泥里,但我知道了,很多女人,是被当成公主一样呵护长大的。”
“我宁愿看清楚这个世界,也不要浑浑噩噩嫁人,挨打,生娃,再去打自己的娃。”
阿黄侧过眼睛,看被捆在床上的黄佑,“你现在真的成为大明星了,你还记不记的,很久以前,你对山里的一个15岁,情窦初开的女孩说过,等她走出大山,就可以去找他,他叫黄佑。”
“那个女孩现在走出来了,而你呢,你根本不记得我。”
“我花光所有的钱,去你的粉丝见面会,也只能远远的看一眼,我现在普通话很好了,我想跟你道谢,你的保镖也只会把我拦在十米开外。”
“我追你的车子,翻墙去你家里,我只是想跟你说句话,但你叫警察把我抓走。”
阿黄抓着自己的脸,愤然又失望,“你还雇了那么多保镖,就只是为了防着我。你说什么,等我走出大山,就去找你,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是我这么多年全部的勇气,但你呢,其实你跟所有人都一样的,是吗?”
黄佑目光有些游移,他似乎在努力回想。
阿黄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不起来,他想不起来自己。
“真是叫人失望……”阿黄踹了一脚黄佑,“你们这种漂亮人,都不怎么记事是吗?”
“好了。”覃川打断她,“情绪发泄也差不多了,但宣泄情绪对于解决问题毫无用处,每个人都有过去,不要过分沉溺,沉没成本不能影响当前决策。”
阿黄愣了一下,她听不懂:“什……什么?”
覃川:“我们来讨论,如何大程度满足你的需求。你现在需要什么?黄佑给你道歉?黄佑听你发牢骚?还是你要嫁给黄佑?”
黄佑不满地在床上哼哼,覃川是来救他还是来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