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子不得花钱嘛,我住的是自己家房子。”
“所以你从小就住在东阳小区是吗?”
“是啊,我爸以前是东阳编织袋厂的正式工人。”
“你爸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在一起呢,跟我一起看电视呢,你问这干什么?”
“我想跟你爸打听点关于当年东阳编织袋厂的事,方便吗?”
“可以呀,他每天闲得闹心,特想跟人聊天。”
“我马上过去,在家等我。”
我把车开向东阳小区,因为距离很近,不到五分钟就到了,直接来到马鹏家的房门前,敲了两下门。房门打开,马鹏穿着睡衣站在里面,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和庞小雨。
“怎么这么快啊?”
“给你打电话时就在附近。”
“快进来吧。”
马鹏的父母正在客厅里看电视,这时都过来打招呼。
马鹏跟他爸说:“这是我朋友鲍雨峰,想打听点以前编织袋厂的事。”
马鹏他爸点点头,指指沙发让我和庞小雨坐,“想打听什么事?”
“赵伟你还记得吗?”我坐下说。
“那必须的,我们厂的保安。”他接过我递去的烟,“苦瓜脸,耷拉眼,长得就倒霉,人也倒霉,先是开车撞死人,后来又持刀杀人。”
“我听到一种说法,说那人未必是他撞死的,他很可能给替人顶罪。”
“对,是有这么个说法。”
“你怎么看?你觉得顶罪的可能性大吗?”
24、冬舞
“肯定是替人顶罪啦,这不算秘密的,编织袋厂的老人很多都知道这件事。当时姚小斌撞完人,去厂里找的赵伟,很多人都看见了。”
“赵伟又不傻,让他去给顶包他就去吗?”
“肯定有回报呀。具体的交易内容咱们就不可能知道了,如果猜的话,应该是会给一笔钱吧。他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钱做手术,为了救孩子去做几年牢其实没什么的,对他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假如换成我的话也会答应的,每个父母都肯为孩子去死。”
“后来他杀人是怎么回事?”
“被杀的人叫王东福,瘦了吧唧,好色,能忽悠,当时是赵伟最好的哥们,他们俩都是门卫,一起看大门,每天朝夕相处。赵伟出狱后去找王东福,听说是想让王东福帮忙给找个工作。那时王东福已经不在编织袋厂上班了,傍了个有钱的女人,经常游山玩水。王东福请赵伟吃饭,都喝了不少酒,不知道聊了什么话题,反正是聊崩了。赵伟假装去厕所,拐进了后厨,拿了把刀出来,噗噗两刀,把王东福捅死在饭店里,然后扔下刀就跑了。两天后被人发现死在树林里了,喝农药自杀。”
“王东福还有什么家人?”
“好像没什么家人,他没结婚,也没孩子,是个光棍。”
“当年他傍的那个女人能找到吗?”
“我知道,叫杨丽红。”马鹏妈妈说。
“你怎么知道的?”马鹏爸爸很是惊讶。
“去年你儿子不是跟咱们说过一个黑茶的项目嘛,可以免费去湖南旅游,我们铜城一共去了三十个人,那个杨丽红跟我们一起去的。”
“我怎么对她没印象呢?”
“怎么没印象呢?她戴着红色的帽子,你还说她像妖精来着。”
“哦,你说她啊,有印象,一看那妩媚的样子年轻时就不正经,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记得她在宣讲会现场表现得特积极,还跳了一段孔雀舞。”
“你在车上净睡觉了,坐在里边靠着窗户,呼噜打得震天响,我坐在外侧,跟旁边坐在外侧的杨丽红一直聊天来着。她问我年前时是做什么的,我说原先在东阳编织袋厂上班,她说她原先认识一个人也在那上班,叫王东福。我说,我认识他,原先在我们那当保安。后来我们俩聊起别的,她说她平时爱跳舞,每天早上都去劳动公园跳舞,冬跳三九,夏跳三伏,除了刮风下雨不去,所以身体健康,什么毛病没有,显得年轻。我当时还捧她来着,我说,你看着是年轻,比实际年龄至少小十五岁。”
“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我儿子说那个项目不靠谱,担心我们俩被洗脑,所以后来就不再让我们跟那些人保持联系了。”
“我后来看好鳞通互惠这个项目了。”马鹏解释说。
我又闲聊几句,得不到更多信息了,便站起身离开。
再次回到车上,庞小雨看起来就像是虚脱了一般,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你没事吧?”我担心地看着她。
她的眼睛看着虚空,喃喃地说:“我妈为此十年上访,可惜缺乏有效证据,自始至终没能成功。所有人都怀疑她看错了,甚至我也怀疑她看错了。可她没有看错,真真切切的,撞死我爸的人不是赵伟。正因为她看见了,所以她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
说完她捂着脸哭了,“我妈这些年太难了,身心承受太大痛苦,我突然就理解她了。我想我妈了,送我回家吧。”
在送庞小雨回家的路上,李文丽给庞小雨打电话,问庞小雨为什么这样晚了还没回家吃饭,之前说好的,庞小雨最近要住在家里,所以她才会这样问。庞小雨说自己正在往家赶,很快到家。李文丽听说是我送庞小雨回家的,坚持让庞小雨带我一起上楼,因为她恰好做了很多菜。于是在李文丽和庞小雨的坚持下,我和庞小雨一起上了楼。
李文丽见庞小雨情绪低落,几次说些有趣的事,试图让庞小雨高兴起来,但每次都失败了,后来终于忍不住问起庞小雨情绪低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