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聿川赶到东渠胡同时,一万两白银和机宜司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胡同是个花子路口,通向多个方向,卫聿川打量一番,发现了车辙印记,跟着印记一路追到了一处偏僻之地,碰见二处的人正在接头。
“怎么样了?刺客出现没?邓玄子和孙有虞呢?”
“跟丢了,不知道从哪冲出来一大群灾民和小孩,拖家带口问我们要银子,无法抽身,你们三处那两人在我们前头,跟不上了。”
卫聿川跳上沿街房顶,四周探查着,掏出一包粉剂洒在周围地上,很快有条小路显现出了蓝色的脚印,临行前李鸦九在几人身上浸了特质药水,遇到他配置的另一幅药水,便可显现痕迹。
只不过能持续多久,就不好说了。
卫聿川跟着蓝色印记一路寻找,地上的脚印越来越浅,最后消失了,四周寂寥无人,卫聿川抬头,他发现来到了一片遗弃的客栈群,此地已经离城中心很远了,靠近城北门,似乎是城北门还使用时专供镖局走镖用的,地上散落着各色镖旗,卫聿川推开客栈前院大门,似乎听到后院传来打斗声,刚要前去,余光却差距暗处某个阴暗角落,一只冷箭一触即发。
正当卫聿川要掏弓反击时,前方最高的楼阁屋顶处,一个娇俏慵懒的剪影斜躺在屋檐尖尖,抛向空中一颗小小的弹丸,仰头张嘴一口吞掉黑色的底野伽,许是嘴巴长得不够大,她被卡住了喉咙,底野伽毒性太猛,她捂着喉咙躬着身子满地打滚干咳,胸口剧烈起伏着,突然一口气没喘上来歪身掉下了屋顶,“咚”地一声结结实实砸到了正要放箭射杀卫聿川的刺客身上。
“呵!忒!”霓月躺在地上,一拍胸膛底野伽从喉咙里飞了出来,一定是方才震动把它震出来了,霓月张大嘴满意地咀嚼着吞了下去。
卫聿川看着被霓月砸得血肉模糊,成了肉饼的蒙面大汉……
这世间终究是癫了。
“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卫聿川难以置信地冲霓月拱了拱手。
霓月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砸了个人:“哎呀?我救你一命。那你欠我一觉,算起来你已经欠我八十九觉了,给你记在账上了。”霓月无实物做戏,佯装掏了个账本,手指空中龙飞凤舞书写,胡乱比划一番,抓起卫聿川的手和自己的手“啪”地一合掌,“画押。”
卫聿川抓着头保持清醒,什么东西?什么八十九觉?这都是什么东西?!这是紧张的查案救人,能不能严肃一点!
卫聿川上前撕开死者袖子,臂膀上赫然刺着两个字:八幺。
后方客栈深处打斗声逐渐激烈,卫聿川破开大门,飞快往里去,“里面有多少人?邓玄子和孙有虞怎么没跟你在一起?你先别进去了,出去找二处的人,请求支援。”
说着说着并没有人接茬,卫聿川回头一看,霓月躺在大门口平板车草垛里,身上盖着一张大镖旗,准备入睡了。
“啊你这就准备睡了?”卫聿川愣。
“那我起来再给你炒俩菜呗?”霓月翻了个白眼,转身打起了鼾。
“……服了。”
废弃客栈被布置成了复杂的连环夺命陷阱,邓玄子和孙有虞刚越过了一处封喉线,又陷入了迷药阵,布置机关的手法过于高明,稍有不慎就命悬一线,好在两人受过机宜司训练,勉强躲避擦肩而过,前方蒙面人见两人越来越近,飞快拖着祁国公钻进了天井,接着一队蒙面杀手从屋顶飞下追着两人扑来。
“不是这咋回事啊?!到底谁要杀我们啊!”孙有虞捂着口鼻嗡里嗡气快跑。
“这伙人应该是八幺,抓祁国公的刺客不是一伙的。先抓住刺客再说!”
岂料屋顶突然出现两名弓箭手,瞄准了邓玄子和孙有虞。
两人愕然:“快走!”
话未落音,后方突然“嗖嗖嗖”三箭齐发,“啊——!”屋顶弓箭手瞬间中箭坠下房顶。
邓玄子和孙有虞回头,卫聿川冒着八幺一行的砍杀赶了过来,“杀手是巡边府的人,刺客八成是曾经的谍人为了钱找祁国公报复,祁国公和胡胤一定联手做过什么事,千万不能让刺客和祁国公死了,不然真相就查不清了。”
三人追到客栈阁楼处,挨着搜寻了客房,空无一人,最里面一间杂物间,传来微弱呼救声,卫聿川推开门瞬间,祁国公面色紫白,浑身是血,大腿上堵着一团血布止血,四肢被困成了麻花,歪倒在地上气息羸弱。
邓玄子和孙有虞殿后搜寻整个屋子,卫聿川上前给祁国公解绑,“祁国公?祁国公?机宜司的人,来救你了。”
祁国公缓慢睁开眼,口中干涸地说不上话,突然一把长剑抵在了卫聿川喉间,卫聿川侧身望去,左侧不声不响从房梁降下来一个人,约莫四十来岁,身形高大,目光凌厉,肤色黝黑沧桑,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岁更老一些。
卫聿川双手举起,慢慢起身,后退,刺客长剑始终抵着卫聿川咽喉跟着他移动:“那日当街与我交手的人是你。”
“是我。”
邓玄子和孙有虞从后方慢慢移过来,准备伺机动手,卫聿川暗中给两人使眼色。
“你是谍人?”
“咸平末年安肃军蕃兵一营,二都殿直,后被抽调为谍人,代号犀象。”
卫聿川三人暗中交换眼神,怪不得这么强,当年安肃军蕃兵可是实打实打退过辽人的兵,一人制服他们三个不在话下,此番看来只能智取了。
“你们三个?”犀象抬抬下巴示意三人自曝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