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车罟进来了,浑然不觉的将绢帛布递给嬴渠,说:“公子,少梁来报。”
嬴渠接了过来,平淡的说:“退下吧”
子车罟说:“嗨!”
嬴渠打开那绢帛看着,面色平静,看完便扔进了一旁的碳火盆里,沉默不语。
魏姝则跪坐在一旁,她看着不语的嬴渠,知道他是在想事情,她此刻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那么跪在软垫上。
犹豫许久,她才想好要说什么,正要开口,嬴渠却起身了,淡淡的说:“时候不早,你且先休息。”说罢掀帘离开。
魏姝还是跪坐在软垫上的,现下帐里就只剩她自己,顿时觉得空荡荡的,冷清又寂寞。
她也不知道前方战线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很生气,很恼火,那个子车罟何时来不行,偏偏要这个时候来扰了他们的兴致,她很气,又无处发泄,拿拳头一顿猛垂软垫。
很快的,这一行骑兵到了秦军驻扎的少梁,一下马便遇到了嬴虔。
魏姝虽然是一身甲衣,但嬴虔立马认出了她,心想那么狐媚的样子出不了第二人。
嬴虔只那么冷冷的瞥她一眼,便同嬴渠走了,两人进了大帐,嬴虔这才很不耐的说:“你将那魏女带至军营重地作甚!”他见嬴渠似乎没听进去,又说:“出了岔子怎么办?你私自将她带来,万一君父责难……”
嬴渠看着大羊皮地图,平淡的打断了嬴虔说:“战事如何?”
嬴虔就知道说不听他,但一提战事,嬴虔的面色好些了,兴致也来了,说:“不日前,魏时与君父通信了。明日君父带兵,将一举击溃魏卒。”说着,嬴虔便抽出腰间剑来直指大羊皮图说:“如此一来,我于侧路截击,你于后路,恰可呈犄角之势,一举歼灭魏卒。”
若轮起布军作战,秦国之内没人比的过嬴虔,他既然如此安排便已然是成竹在胸。
嬴渠没说话,他只是沉默,因为他心里总是隐隐的感到不安。
魏营
魏国乃战国初期第一大强国,国家之富硕列国无出其二,行军作战时魏营中的肉食几乎是源源不断,粟谷不竭。
此刻统将公孙座正坐在军营大帐之中,展开一卷绢帛,看着从安邑传来的消息,公孙座与魏时年纪相当,方脸阔鼻,自带威严之气,看了一会儿,见魏时进来,公孙座便收了锦帛。
魏时形容枯槁,不过身上的这一副铠甲多少能遮掩些他的虚弱。
公孙座领兵之初是听闻过魏时的事的,如今见他如此落魄的样子,心里十分复杂,但毕竟是魏时的家事,他也不便多问,只说:“消息已经传给了秦军,等明日围攻秦军,争取一举杀了秦公及其公子。”
魏时想,如果他们都死了,那便没人会再关注魏姝,兴许他就可以派人暗中将魏姝接回魏国,秦军败了,魏王的怒火消了,那魏家也就可免于魏王的责难,如此是最好的两全之策,但他心里没有丝毫的解脱,反而很不安,像是要被吞噬掉一样的不安。
公孙座见魏时魂不附体的样子,很担忧,而且他这幅样子根本也无法上战场打仗,公孙座于是安慰他说:“明日自有我与龙贾将军领兵,大人就不必久涉沙场,留在军中静候佳音。”
魏时说:“多谢将军”
秦营
嬴渠同嬴虔离开了,子车罟受嬴渠的安排照顾魏姝,便对她说:“姑娘同我去营帐休息。”
魏姝着的是一身秦军戎装,她虽然生的美艳,不过如此一看像是个女相的小少年,姑娘姑娘的叫她,很容易引来别人的关注,那对她对嬴渠都不是件好事,她便边走边同子车罟说:“以后别再叫我姑娘,军中就叫我魏姝。”
姝当叔,不知道的定会当她是魏家的老三。
子车罟说:“好”
尚未进营帐,魏姝却碰见了个眼熟的人,不自觉的停下脚步看着他,是个皮肤微黑的少年,长得有几分俊俏,很熟悉,但她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更想不起他名字,她的眉头不自觉的皱着。
而那少年也一眼就认出了她来,连跑带颠的过来,上下看着她,声音高扬,兴奋的说:“姑娘可还记得我?”他见魏姝蹙眉,不等她开口,又高声的,很是着急的说:“我是白英,就是和长玹一起的,长玹姑娘可还记得,就是绿眼睛的。”
魏姝其实是怔然的,她只听到了长玹两个字,然后血液就像是凝固了一般,忘记了思考,很迟钝,很僵硬。
白英看着她怔然惺忪的样子,更是着急了,说:“姑娘你真忘了?”
忘了?
她怎么会忘,只是她太久没有听到那两个字,太久没去想他,两年多了,埋在心里两年多了,就这样被从心底翻了出来,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让她的心里又酸又涩。她总是有种背叛了他的愧疚,可是长玹与她什么也没有过,只是奴隶和主人,为什么她听到他的名字会又难过又愧疚呢。
她以为她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也听不到这个名字,动了动嘴唇,说:“他还好”话一出口,她才发现她的声音是抖的。
白英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说:“好,姑娘随不随我去见见他?”
子车罟立刻的说:“姑娘,公子吩咐您去……”
魏姝打断了子车罟,她的语气突然变的很平淡,只说:“去过就回”子车罟便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