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蓁脸上还带着倦意,怔怔点头,目送四爷出门。
一群人跟着出去,院落再次安静下来,幼蓁却难睡着了。
明日清晨就要早起,幼蓁索性披了衣裳下榻,倚着美人靠闭目养神。
可她没睡多久,马佳嬷嬷就将她推醒了。
“福晋,”马佳嬷嬷屏退屋里人,对幼蓁道,“奴才今早听到一个消息,不敢耽搁,得尽快告诉福晋。”
幼蓁白皙脸上稍显疲色,她抬起纤细手腕,揉了揉眉尖,道:“嬷嬷,你说吧。”
马佳嬷嬷靠近幼蓁耳侧,神情严肃,飞快地说了几句。
幼蓁听完,面上疲惫瞬时消退,她立即坐直身体,正色道:“嬷嬷,你确保这消息没有错漏?”
马佳嬷嬷点头道:“是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告诉奴才的,奴才听得真真切切,不敢欺瞒福晋。听说太子爷昨夜去
得迟,又说了不该说的话,皇上当场大怒,不过十八阿哥才走,皇上并未责罚太子。”
幼蓁紧紧皱起眉头,手心也跟着攥起来,她低垂着眼帘,悄声道:“若是当场责罚了,那便也罢了,皇上隐忍不发,才是最可怕的。”
太子这些日子对十八阿哥的病情一点都不关心,少有的几次探望也像是点卯似的,皇上身为父亲,最希望看到儿子们兄友弟恭,太子表现淡漠,皇上本就不喜,十八阿哥夭折了,他还没有半点伤怀之情,落在皇上眼里,岂不是罪加一等?
儿子犯错,做阿玛的或打或骂,教训一顿,不管多大的隔阂都能过去,这回皇上连罚都不愿罚了,怕不是被太子刺得心冷了。
这一成一成怒气积攒起来,可不是轻易能磨灭的。
四爷是在当天傍晚回的,进门时面色就极其难看,幼蓁让奴才们全都下去,房门“吱呀”一声紧闭。
“表哥。”幼蓁轻唤一声,将四爷牵到凉榻前坐下,自己站着,抬手抚上四爷攒紧的眉心。
“今早的事情,我听说了。”幼蓁轻叹一声,眼里隐隐含着对四爷的担忧。
四爷对上她的目光,紧绷的脸色稍缓了缓,握住幼蓁的绵软手心,将人揽到腿上坐着。
拥着幼蓁,四爷情绪勉强压制下来,但出口的话还是染上怒气:“太子如今是连面子功夫也不愿做了,明知皇上对十八有多看重,他偏不如皇上的愿,实
在是、实在是……”
对方终究是太子,是他的二哥,四爷咽下后半截话,没有骂上两句解气。
幼蓁顺着四爷胸口拍拍:“表哥,你消消气。太子那里,你也是提醒过的,太子爷自己不领情,你要宽心些。”
四爷垂眸看她,脸上神色复杂,道:“这回皇上动怒,却未斥责太子。老大趁着这时候翻了许多太子的旧账,我瞧着皇上那意思,太子这关怕是……不好过。”
四爷说的已经十分委婉,直郡王今日跳得特别欢,偏偏那些事情太子确实做过,待证据呈到皇上面前,数罪并罚,太子这储君之位……
幼蓁轻声问:“皇上会废太子吗?”
四爷神情凝重,薄唇紧抿,许久之后哑声道出两字:“……或许。”
*
幼蓁猜出事情的走向,却不曾料到爆发得这样快。
所谓墙倒众人推,更何况太子一直是某些兄弟们的眼中钉。皇上不再护着他,往日太子笞打诸王、截留岁贡、卖官鬻爵等事如开了花儿一般,成打的弹劾折子往皇上跟前送。
京城那边是八爷监国,按理说京中折子都要在他手里过一遭,八爷就像是没看见似的,有关太子的折子一封不落,全都送到皇上的御桌上。
幼蓁在行宫里待着,这种时候,她直接称病,连给皇贵妃请安也躲了去。皇贵妃哪里会计较这些,还给幼蓁派来太医,给她写了副假脉象,替幼蓁把戏做全了。
皇上没有立
即废黜太子,而是将太子关押在行宫二十里外的一处马厩里。
一朝太子落此境地,实在令人唏嘘。
太子被关,直郡王一众人自然暗喜,四爷主动揽了看押太子的职责,回来简单收拾些换洗衣裳,就要跟着启程。
幼蓁舍不得,却也明白这事必须四爷来担,直郡王那拨人恨不得太子多吃些苦呢,若是他们过去了,太子怕是没有好日子过。
她只能依依不舍地送四爷出了行宫。
皇上将太子关多久,四爷便要在那里待多久,幼蓁只盼着圣驾赶快启程回京,这样太子也能跟着一起走。
奈何天不遂人愿,幼蓁觉得皇上关押太子已是十分决绝,但在有些人眼里还是不够。
行宫西北角,直郡王别院的书房内。
直郡王正在书房里急得来回踱步,身旁是他的两位幕僚,还有离得稍远些的一个太监,衣裳带着一层沙土,风尘仆仆的样子。
“都到这一步了,皇上还不愿废太子,把他关那马厩里有何用!干脆让他做个马夫好了!”直郡王满脸怒气地开口,他行军多年,身板壮硕,在这书房里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山,说起太子,他狠厉的脸上甚至带上几分杀意。
旁边幕僚不敢开口,讷讷垂头而立,新来的太监倒是上前一步,说道:“王爷,我们家主子爷明白王爷之忧,特地派奴才从京城赶来,给王爷献策。”
直郡王停下脚步,觑他一眼:“老九让你献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