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遥同样看向这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的精神已然有些恍惚,却还不忘把锅都丢给她一个外人和一个什么也不知情的孩子,她都不知该感到悲哀还是气愤。
季遥打断他:“是非对错等下再论,颜清的死我知道了,所以你对江弃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衡道子喃喃着,再次陷入回忆里。
那时他确实又悲又怒,一气之下就想杀了这个孩子,但看着床榻上没有生息的颜清,终究没有下这个手。
很快他也反应过来,这件事一定有段音音的手笔在里面。
他怒气冲冲找段音音质问,段音音却笑得无比畅快,把一切都坦白,一点也不再遮掩她对颜清的嫉恨与厌恶。
她说:“没错,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诱她入魔域,故意在众人面前揭发她。她不是拼死都要留住那个孽种吗?那我就帮她一把。若不是我提醒,那个蠢货t还傻傻的相信师父您真的愿意留那孽种一命呢。”
“可是怎么可能啊,我可比她还要了解您呢。教出来的本该除魔的徒弟却怀了魔胎,真是好笑又讽刺。师父,您怎么可能放过这样一个天生魔胎的孽种呢,这不是在狠狠地打您的脸,打玄天宗的脸吗?”
“我说得对吗,师父?哈哈哈!她问我那能怎么办呢?其实简单得很,师父那么疼你,当然是一命换一命啊。”
“不知您最宝贝的徒儿,我那大爱无私的师姐,这一次赌对了没有?师父,您还要杀了这个师姐以命相换的孩子吗?”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那时衡道子因着颜清的死而悲痛不已,再被段音音咄咄逼人的一字一句相激,怒急攻心,几乎散失理智。
等他回过神来,他手中不知何时拿着本命剑,剑尖往下滴着鲜血。
段音音已经没了气息……
自那天起,衡道子便称病退居幕后,不再过问宗门事务。
至于江弃,一想到颜清与江行楚,他还是心软了,但也仅限于留他一命。此后余生,他都不想再见到这个孩子了,所以他把江弃扔去了外门。
玄天宗一直有收养具有一定天赋的孤儿进外门的传统,他此举倒也没有引起太大风波。
而流云坠一旦认主,便无法将它剥离开主人身边,不论主人去到哪里,流云坠都会回到主人身边,除非毁了玉坠。
此物是开宗祖师所传,加上对颜清的心软,他还是将流云坠留在江弃身边,以后只当流云坠丢失不见。
但无论江弃以后能否有使用流云坠的能力,他都不想赌这个可能性。
流云坠绝不能被一个天生魔胎的人掌控,即使江弃被他母亲净化了魔气,也不能保证未来某天他会不会重新觉醒魔族体质。
讲到这里,衡道子看着季遥和江弃站在一起的身影,只觉造化弄人,实在可笑。
“我当初就该掐死你!果然是天生魔胎,到底还是和魔搅在了一起,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们,我的徒儿又怎么会死……”
对着这他这一番指责,江弃抿着嘴,眸光暗了下来。
季遥瞥了一眼逐渐低沉的江弃,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冷冷打断衡道子。
“你的三个徒弟因何而死,你心里其实清楚得很,你不敢承认,那就由我来告诉你。”
季遥一点一点冷静地剥开衡道子不愿意承认的真实面目:“因为你的攀炎附势与愚蠢。玄天宗如今如你所愿跻身仙家前列,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凭什么把这一切算在我和一个无辜的孩子头上?”
她再次质问:“衡道子,颜清已经死了,你现在还要再搭上她的孩子吗!说,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衡道子脸上闪过一丝扭曲,似被季遥说中,却又不甘,看向季遥满眼怨恨。
若非她在仙界掀起腥风血雨,引得人人自危,玄天宗怎么会被迫加入围剿一事中?若不是颜清救了她,她早该被众人所俘,怎还能在此逍遥法外?如今还和这孽种魔胎有了牵扯……
她们都不知道的是,只要这孽种遗传了他母亲的水灵根,若有朝一日他入了魔,那他便拥有了驱使流云坠的能力。只是这能力,不是催生净化魔气的纯净灵气,恰恰相反,是将灵气转变成魔气,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庆幸的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做了一件事。
“我对这孽种做了什么?
衡道子忽地嗬嗬笑了起来,似是神志不清。
“我将他的灵根毁了!让他永世不得修炼!”
“除净了魔气又如何,天生魔胎,本就不该存在于世,当初不该心软的……”
他陷入恍惚,重复着喃喃道:“若不是因为这个孽种,清儿怎么死……若不是因为你这个魔头,这一切怎么会发生……”
得到了答案,季遥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他一眼,既不感到痛快,也不觉怜悯。
只冷静地陈述:“你疯了。我不跟疯子计较,看在颜清曾帮我一次的份上,我不取你性命。衡掌门,你好自为之。”
头发花白的老者颓丧地枯坐着,嘴里犹自念念叨叨。
季遥不再看,收回了围困傅行秋的焰火,带着江弃转身离开。
一路畅通无阻,无人阻拦,直至再一次来到山门前,傅行秋追赶上来。
“何事?”季遥面露疑惑,是非对错她已经言明,以后不想再和玄天宗有任何牵扯。
傅行秋看了看江弃,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是玄天宗有负于你,若你愿意,我可收你为徒,替你寻求修行之法,掌门那里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