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再晚回来一小会儿,他直接就能被心间那一点点狱火魔焰给烧去全部理智。
把他定住,季遥指尖轻点他单薄的胸膛,把魔焰收了回去,对着他一脑袋拍下去:“冷静点。”
但江弃犹自沉浸在怨恨中,感受到那股巨大的力量从身体剥离,他愤而怒视季遥:“这是你的魔气对不对?你为何不直接引我入魔,反正我本来就是魔族孽种!”
魔焰对他魔族之后的体质后劲居然这么大,季遥又一掌拍下去,试图让他冷静冷静:“入什么魔,你现在可是凡人。”
“就因为我是凡人用不了灵力,还不如干脆就让我入魔,不用你替我报仇,我自己去把他们都杀了!”
季遥改为拍拍他的脸:“天真,一切捷径都有代价,你付不起。踏踏实实修炼比什么都强。”
“凭什么你可以入魔,我不可以?你又是什么好人,有资格说这些光冕堂皇的大道理,整个修真界谁不知你的事迹。”
江弃挥开她的手,抬眼看她,目带嘲讽:“仙界第一仙门上清宗的叛徒,大逆不道的弑师孽障,灭了三宗十二门罪大恶极的狱火焰魔!”
季遥这些年听过的难听的话多了去了,江弃这点话都不够看的,这激将法一点用都没有。
她笑得理直气壮:“对啊,因为我是邪魔,所以我不讲理。有问题吗?”
“你!”
江弃气极。
看他赌气的模样,季遥扑哧一笑:“还是踏踏实实练剑吧少年,争取在大赛中干掉那小胖墩。”
江弃闻言又忍不住瞪她一眼:“我体内留不住灵气,现在魔气又被你收走,拿什么跟他打。”
季遥似有准备,掏出一块清透无暇、色泽温润的紫灵玉佩放在江弃手上。
江弃感受到玉佩中蕴含着大量灵力,心中怒气渐渐平息,疑惑看她。
季遥也不卖关子:“那小胖子练剑我去看过了,剑术还没你好,资质也不算高,全凭一身的法宝给他供给灵力。”
“既然他能靠外物去比赛,那你也可以,”季遥摊手,“用法宝打败法宝嘛。”
江弃握着玉佩迟疑道:“可我体内……”
“这点不用担心。”季遥睨他一眼,笑了一下,似是t调侃:“谁让我入魔前是‘仙界第一仙门上清宗的叛徒’呢,像这种借助外物直接使用灵力的宗门仙法我还是知道的。”
“……”江弃看她一眼,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季遥也不逗他了,稍稍正色道:“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和这玉佩的灵力磨合,让它发挥出你剑招的真正威力。”
晨间寒风吹过,冰冷寒意重新覆盖身躯,但江弃浑然不觉。
本以为此生与剑道无缘,未曾想突逢这柳暗花明的惊喜,他不禁攥紧玉佩,内心激荡又滚烫。
“不过在此之前,”季遥看了一眼他单薄的衣服,补充道,“你先学会用它取暖吧。”
江弃在剑术方面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季遥在一旁稍加指点,他立刻便能领悟。
他还有一股死磕的疯劲。
第一次通过外物使用灵力,稍一不慎就会伤及自身,江弃使劲折腾着他那身体,日复一日,身上的伤口就没好过。
季遥对他这股练剑的劲感到满意,有她当年修行的风范,不枉她冒着暴露行踪的危险去玄天宗珍宝阁“借”来紫玉灵佩助他一力。
与江弃日益突进的剑术相比,是他的处境愈发艰难。
那日禇兆回去后大肆宣扬江弃有入魔之相,这下江弃再次成了众矢之的,连扫山门的工作都丢了。
唯一获取食物的渠道断了,外门众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江弃干脆在山洞住了下来潜心练剑。
玄天宗的山禽野兽跟成精了似的,他逮不住,每日就靠野果充饥。
季遥终于看不下去了,这孩子再折腾下去,她迟早要再来一次眩晕难忍的心悸反噬。
并不宽敞的山洞里,季遥架起火堆,架上一只油香四溢、色泽诱人的肥美山鸡在火燎炙烤中散发出阵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季遥看了一眼江弃,头发乱糟糟的,灰头土脸下是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都快变成小野人了。
小野人抱着木剑,肚子传来咕咕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烤鸡,小脸却板着,不肯开口讨要。
她扔给小野人几件衣裳,好笑道:“快去溪边洗个澡换身衣服吧,收拾干净就给你吃烤鸡。”
江弃摸了摸这几件不似凡品的衣物,手中柔软顺滑的细腻触感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顿了顿,目光转向季遥,没有看到半分嫌恶。他垂下眼睫,抿了抿唇,把衣服放在一处干净的石头上,犹豫了一下,取了件没那么起眼的衣服,拎着剑一声不吭起身离开。
片刻后,江弃穿着一身崭新的玄青衣衫回到山洞,他略微不自在地扯了扯新衣服,湿答答的长发贴着他瘦削的脊背,水滴不断滚落。
季遥瞅了一眼,指尖再度弹出一个小火焰,把一身湿淋淋的他烘干。
贴身的新衣衬得这孩子愈发清瘦,却也流露出一抹山水墨竹般的清逸。
相处几日来,季遥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黑亮垂直的长发披散着,白皙的脸庞上眉眼精致,年纪尚小的少年脸庞还有些稚嫩,带着雌雄莫辨的美,但那初显的棱角轮廓依稀可见以后该是怎样的郎艳独绝。
但他站着不动不语,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死气沉沉,削薄的唇紧抿着,没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只有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成熟与执拗的阴冷孤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