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翅冷着脸,咬碎牙根,只当没瞧见。
有什么了不起的。
若不是对公子有用,和谢青云有什么区别?
白翅坐在车帘旁的车架上,还是忍不住问,“公子,他没欺负你吧?”
“他很乖。”谢枕云轻轻笑了一声,尾调慵懒又柔软。
白翅听红了脸,捂着鼻子,结结巴巴道:“难……难道我不乖吗?”
谢枕云挑开车帘,打量白翅垂头丧气的样子,“那如何能一样呢?”
周围已经有官眷的马车驶离,谢枕云不由看了眼宫门。
除了第一次在诏狱,谢凌云很少会让人等这么久。
寒风迎面吹来,他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两声。
白翅连忙从他手里扯回车帘放下,“公子在马车里等就好,外面冷,莫过了寒气。”
又一炷香时辰过去,仍旧不见谢凌云的影子。
只有白羽从宫门里大步跑出来,在马车外道:“小公子,大公子在宫中临时有事,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让您先回去,不必等他。”
“今日除夕宴,难道还有军务?”谢枕云疑惑问道。
白羽环顾四周,俯身探进车帘,压低声音,“大公子临时被陛下的人叫走了,怕是要周旋许久。”
与此同时,蒹葭殿中。
谢凌云坐在下首第一个位子上,没有接宫人递上来的茶,冷淡开口:“贵妃娘娘,微臣身为外官,不宜在内廷久留,还请您有话直说。”
他本是跟随陛下的内侍入蒹葭殿,谁知入了殿却只见贵妃而不见陛下。
“你是怕你弟弟在外面等你?”陈贵妃如今不过三十岁的年纪,此刻一袭嫣红色宫裙,明艳大气又带着岁月沉淀后的沉稳,气质比之皇后也难以分出上下,“你家那位小公子的确惹人疼,就连本宫的孩儿都对他念念不忘,以至于和九殿下生了龃龉。”
“七殿下与九殿下之间不和已久,与舍弟无关,”谢凌云站起身,眸色渐冷,“若娘娘无要事,臣先告退。”
“急什么。”陈贵妃笑了笑,“如今皇后禁足,本宫代掌凤印,行国母之责,自然也要替陛下关怀臣子。”
“九殿下跋扈不逊,屡次触怒龙颜,难保下一次不会连累谢小公子。”
“不如这样,本宫去回陛下的话,让谢小公子改做七皇子的伴读,谢将军觉得如何?”
“本宫听陛下说,塞北边境蠢蠢欲动,谢将军在上云京待不了多久了,听说谢老将军也病重无法理事,届时徒留小公子一人在京,如何让人放心呢?”
“本宫极喜欢那孩子,若他能当本宫皇儿的伴读,自当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
“当做自己的孩子?”谢凌云微笑道,“贵妃娘娘连七殿下屡次被九殿下欺凌都束手无策,又拿什么来护住舍弟?”
“舍弟身子不好,胆子也小,怕是没这个命和陈家扯上关系。”
“谢凌云!”屡次被拂了面子,陈贵妃怒而起身,“你们谢家是存心不给本宫面子?”
“微臣戍守边境数年,陛下便是念在边疆辛苦的份上,也会替臣看护好臣的家人,不劳娘娘操心。”
谢凌云心知肚明,这位陈贵妃哪里是想要谢枕云做伴读,分明是想要谢家的三十万兵权做她夺嫡的助力。
“陛下政务繁忙,也未必处处周到。”陈贵妃面色微冷,涂了蔻丹的指尖掐进掌心,“倒是你母亲……便是年节,本宫也未见她入宫对皇后请安,到底是在照顾谢老将军累垮了身子还是旁的缘由,谢将军当真不清楚?”
谢凌云淡笑,“娘娘见笑,家母近来身子不好,皇后娘娘早已免了所有的朝见。”
“是么?可明年春闱一过你便要去塞北,本宫还是要亲自去谢府探望探望你母亲,若她病好了,倒是可以替你照料你弟弟。”
陈贵妃漫不经心地抬手,欣赏着自己新染的指甲。
恰逢此时,第三次上前送茶的宫女走到谢凌云面前。
下一瞬,茶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谢凌云指尖夹着一枚碎片飞射出去,擦过陈贵妃的面颊,留下一道血痕。
“贵妃娘娘!”宫女惊呼一声。
谢凌云眸中夹杂着血气,语气却仍旧温和,俯身朝贵妃行了一礼,“谢家无意参与任何争斗,但臣只有一个弟弟。”
“但凡他出一点事,贵妃娘娘,结果都不会是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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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胆敢在蒹葭殿如此撒野?本宫看中谢家,方才请你来喝茶,你依仗兵权在手,冒犯贵妃,便是到了陛下面前也饶不了你。”陈贵妃素日最爱惜脸蛋,此刻捂着脸,全然失了理智与体面。
“比起臣,似乎贵妃娘娘假传陛下口谕的罪更重一些。”
“臣告退。”
谢凌云转身,步伐算得上从容不迫,并不在意自己冒犯贵妃会被陛下降罪。
从蒹葭殿出来时,天又开始下起了雪。
“公子。”白羽走上前。
“枕云回去了么?”谢凌云边走边问,因为提及那个人,眉目都变得柔和下来。
“外面天寒地冻,属下早早便去了宫门口找小公子,这会子应已到家了。”白羽道,“属下特意告知小公子,让他不必等公子回来,也不必守岁了。”
“嗯,这个月大夫开的药方与他每日喝药的次数可有记录在册?”谢凌云又问。
“公子还是这么操心。”白羽笑了笑,“都记着呢,自从上次小公子因药太苦偷偷倒掉,后来每次喝药,都是一群侍从围着,等人喝光了才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