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火车开了,我才回来的。”
卢源看儿子这不冷不热的样子,就知道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嫌弃许小华学历的事,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唇道:“妈妈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和许呦呦学历还相当,年龄也相仿,这门亲事理应你和许呦呦的,小华这孩子看着也很好,就是年纪小,况且才中学毕业,中专也就念了几个月……”
卢源还在组织着语言,希望能说服儿子,却不妨忽然听儿子道:“妈,这门亲事,是我们家求着来的,你以为许家愿意让唯一的孙女儿,这么小就订婚吗?你以为沈婶子不知道我爸可能面临的问题吗?不知道这桩婚事所隐含的风险吗?”
“妈,人家本来就是看在情分的份上,才应下来的,那个是沈奶奶最疼爱的孩子。不是他们家不要的女儿……”
卢源被儿子说了几句,就有些不自在起来,却见儿子越说越激动,饶是她向来有些反应迟钝,也觉得有些不对来,这越听着,越像儿子替那个小姑娘鸣不平一样。
不由出声道:“庆元,你老实告诉妈妈,其实你看重的就是这个小华对不对?”
她这一句问出来,就是一旁的徐佑川也愣了一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儿子的脸看。
就见这孩子,面上平静地道:“小华妹妹人挺好的,这回是我欠了她的人情。”
卢源忙点头道:“是,是!先前是妈妈说的不对,妈妈以为这孩子小了些,和你不是很合适,是妈妈不对。”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最清楚,一向冷静自持,什么事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有时候卢源自己都奇怪,她这么一个情绪外放的人,怎么养了一个这样的孩子。
但是今天,庆元明显情绪过于激动了一些,而且面对她的问题,他也没有否认。
卢源心里,瞬时就和明镜一样。
又忍不住和儿子道:“妈妈对这小姑娘没意见,妈妈对学历什么的也没有意见,只有人品好,和你处得好,妈妈一点意见都没有。”
先前她确实浅薄了点,只从学历上看人,觉得许呦呦一个京大毕业生,肯定是比妹妹优秀的,许家大概是舍不得这么优秀的长女,把才16岁的小华推了出来。
现在以为是许家瞧不上人,但现在听儿子的意思,这是许家最钟爱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她儿子愿意!
卢源想,儿子自个乐意就成啊!
忙和儿子道:“你就听你爷爷的,等你爸一出事,你就和咱们断亲,好好地在京市过你的日子去,我陪着你爸,反正我们俩个人,怎么都能互相照应,家里的事,你不要操心……”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好像对未来可能面临的困境,一点惧意都没有一样。
徐庆元木木地回了母亲一句:“我先去整理东西了。”
等他一走,卢源微微笑着和丈夫道:“佑川,我还真没想到,咱们这一回,还真是歪打正着了,这么早就把儿媳给定了下来。”他儿子平时面冷得像块冰一样,卢源不止一次和丈夫嘀咕,“就他这副样子,女孩子怕是都得退避三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带个对象回来。”
没想到,竟然也有他愿意维护的女孩子,还是和她这个做母亲的辩论。
徐佑川见妻子心情好了,趁机和她道:“你刚才和晓岚说的话可不对。”
卢源忙点头道:“我知道,我不激她一下,她会出去找房子住吗?我那是借题发挥,我们姑嫂这么多年了,你看我们红过脸吗?她还带着俩个孩子,总不好被我们拖累的。”
徐佑川不觉就红了眼眶,他现在心里也有些矛盾,如果重来一回,他是否还会凭着一腔孤勇,去为那位老工程师打申请报告?
在知道,自己的行为会给他的家人带来这么深重的危难、痛苦后,他是否还会一意孤行?
此时的徐佑川无法回答自己这个问题,只是紧紧地握着妻子的手。
京市。
许呦呦早上起来,发现客厅入门的左手边,堆了好些煤球,随口问妈妈道:“妈,你昨天买煤球了吗?现在煤球什么价啊?”
“什么价?”是这几天他们一家三口,几乎挂在嘴边的问题。先前一大家子住着,倒不觉得什么,现在自己单独出来开火,样样都费钱,小到脸盆、肥皂盒、电灯泡,大到暖水瓶、被面、棉花,不仅样样要钱,而且还要票。
也就是小华把爸爸的那本“特殊购货证”还了回来,不然一下子要这么多杂七杂八的票,家里还真是凑不出来。
听到女儿问,曹云霞的眼神微闪,“嗯,昨天买的,你别管价格了,我都忘记是2块4一担,还是2块6了。”顿了一下问女儿道:“你那宿舍,有说什么时候可以申请下来吗?”
许呦呦点头,“下周应该差不多,可以排到一张床位。”她家在京市有房子,所以打申请的时候,没好意思申请两人间的,只申请了一张床位,说偶尔加班在单位住。
私心里,她还是不愿意去单位和同事们挤在一块儿的,想了想和妈妈道:“妈,大家都知道,我家在京市有房子,我要是一直住宿舍也不合适,不然我还是家和宿舍两边住着吧?”
曹云霞叹道:“现在咱们住房紧张,你这么大了,你爸也要避嫌,已经在单位住了快一个礼拜了,我这怀着身子,他总不好一直不回家的。”
许呦呦点点头,“那我先在单位住着,后面看能不能也租个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