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十有八九也是假的了。
宠妾灭妻?
他们暗暗看了眼姜青芷,觉得只要不是傻子,正常人应该干不出这种事。
姜兰亭也同样没有丝毫怀疑,“原来如此,州牧大人心系百姓,实乃司州之福,公事要紧,理应如此啊。”
面对小六子,姜兰亭尚且没敢自持身份,满脸堆着笑抱拳还礼,“有劳小大人送芷儿回来,一路辛苦。”
他赶忙唤来下人给小六子打赏,出手便是一锭银子。
以小六子的例钱,这些银子足够他干上两三年了。
他偷偷看了眼少夫人,见姜青芷微微点头,这才敢将之收下,“谢姜老爷,临行前少将军特意吩咐过,要护好夫人不可有半分差池,小人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不敢居功。”
小六子果然是个头脑活络的人,三言两句,无形当中又捧了一把姜青芷的地位。
“是是。”姜兰亭客气应声,侧身抬起手来,“小大人快里面请吧,堂内休息。”
小六子面色微变,心想这姜老爷实在没有规矩,哪有主子未动,下人先行的道理。
他对姜青芷躬了躬身子,“夫人请。”
姜兰亭这才惊醒,忽然想起来,姜青芷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他差使的孤弱小女儿了,如今可是贵为州牧夫人,即便他是父亲,也该以礼相待才对。
他忙慈笑地看向姜青芷,“对对,外面天寒,芷儿啊,快随为父回家,屋里暖和。”
姜青芷淡淡抿开唇角,又朝一众宾客微微颔首,旋即提步走进了院里。
姜兰亭也招呼着众人,紧随其后回了府。
剩下一脸难看的柳氏跟在最后,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一想到刚才姜青芷高高在上,众人恨不得对她顶礼膜拜的样子,柳氏心里的怨恨就愈发压抑不住。
以前在上京的家里时,姜青芷的衣食住行样样都被她拿捏着,对她这位继母哪敢有半点不顺从?
现在真是一朝得志啊,方才姜青芷不仅连招呼都没跟她打,甚至都没正眼看她。
这巨大的落差让柳氏恨得牙根直痒痒,可碍于姜青芷如今的身份,她再有怨气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走在柳氏身旁的一名浓妆妇人,看出了柳氏脸色难看,不由压着尖细的声音说道,“妹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位继女,怎么招呼都不打,难道这么多年她都没叫过你一声娘吗?养不熟的白眼狼啊,这也太没有规矩了!”
她就是柳氏的家姐柳月娥,这次来参加回门宴,还带来了她唯一的女儿李玉秀。
李玉秀年方十八,模样生得还算端正,但打小娇惯成性,一直都没有婚配。
此时李玉秀扶着柳月娥,眼睛却直直落在最前面的姜青芷背影上,嫉妒得眼里都快闪出星星来了。
“州牧夫人啊…真是气派,娘,我决定了,以后我也要嫁一个当大官的夫君,做官夫人!”李玉秀憧憬地说道,甚至心里已经开始幻想起来自己受人膜拜的场景。
柳氏这会儿心情不好,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再大的官还能大过人家州牧啊?瞧瞧人家,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别说我这继母,就是她亲娘来了,八成也不认得了。”
“认不认你也是她娘。”柳月娥替柳氏抱着不平,“妹妹呀,你可不能被她骑到头上作威作福去,不然以后日子还怎么过?别忘了你是她娘,只要回到姜家来,就还得是你说了算,还能叫她反了天不成。”
这话算是说到了柳氏的心坎里,她忙问,“姐,那你说我该怎么拿捏她?”
柳月娥转了转眼睛,出起主意,“女儿回门可是要给长辈敬茶的,任她再大的身份架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敢不遵这礼数,到那时候,你这当娘的不就可以好好摆摆威风了。”
柳氏边听边点头,“对,是该好好挫挫她的锐气…”
柳氏发难
姜家初来司州,时间仓促,故而置办的这处宅子并不算太大,穿过一条不长的甬道便来到了正厅。
此时宾客们都已经落座,只等着观礼。
按照规矩,回门第一礼正是该由一对新人给长亲敬茶。
杜牧之没有来,敬茶之人便只剩下姜青芷自己。
姜兰亭和柳氏端坐在高堂主位,姜青芷端着茶杯,依礼走上前,福身施礼,“父亲,母亲,请用茶。”
“好,好。”
姜兰亭眉开眼笑,一脸的春风得意。
他接过茶盏,笑着抿了一口,“好女儿,我家芷儿真是长大了,如今不仅出落得亭亭玉立,更是觅得了如意郎君,不枉为父多年来对你的栽培啊,倘若鹿竹她在天有灵,见到芷儿出落至此,也会为你感到欣慰的。”
话音一落,姜青芷眉睫忽地一抖,唇边挂着的温和笑意都随之冷下去几分。
若是姜兰亭不提起,姜青芷都以为他早把母亲忘了。
自母亲去世这许多年来,也未曾听到姜兰亭提起过母亲半句,今日赶在这个场合却忽然念叨起母亲来,不知情的还以为姜兰亭有多痴情于亡妻呢。
姜青芷却是心知肚明,他不过是想利用母亲打感情牌,要跟她这个女儿讨好处了。
见姜青芷面色微变,姜兰亭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可能有些刻意,忙干笑一声,岔开话题。
他转头见柳氏还没有接过茶盏,不由暗皱起眉头,压低声音催促道,“月梅?”
不催还好,这一催促,柳氏不仅没接茶盏,反倒眉角一垂,黯然落下泪来。
如此喜庆的日子,她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