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承目光沉沉的道,“治理黄河,并不是哪里漏了堵哪里,而是把黄河看做一个整体。在治理期间一定会改河道,修河堤,丈量黄河周边的土地,查清那里存在的隐田,而隐田基本都掌握在当地豪强手中,不管是谁去治理河道,都会触犯当地豪强氏族的利益。
等河道修好,若是可以保证十年之内不再发生决堤,也会触犯那些依靠修河堤而‘赚钱’的官员的势力。所以在治好河道之后,后续等待治水官员的就是朝廷上会有永无止境的弹劾。”
顾文承看着姜余的眼睛,想要告诉姜余,朝堂之上到处都是利益结合。
断人财路,就如同杀人父母,历朝历代的治水官都不好做。
但是治水好吗?当然好,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会说不好。
然而,水至清则无鱼。治理河道怎么可能不贪污?不贪污这活就做不下去。
就连姜余在司礼监和户部挂名行商,每年还有定时送‘节礼’往这两个地方去的‘习俗’。
历朝历代在治理河道过程中,若是有百分之七十的钱能用在治河上,那这人就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去治河,是天大的清官。
姜余道:“既然文承哥这样说,就证明还是想去做喽?”
顾文承微微一怔。
姜余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似乎完全没有被顾文承刚刚那段沉重的话语所影响。
“人生总共就只有这么的长时间,有些事若不做岂不遗憾?而且,文承哥你做的事又不是坏是,只要是对的事,我都会支持你。”
姜余说着,一手放在下巴上,“若是后面有人弹劾你,大不了就辞官回家,如今我在淡马锡有块地,那里有咱们好多人。”
说着姜余咯咯笑起来,“说起来,我被那边的藩国还授予了贵族身份。到时候,我养你啊。”
顾文承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弧度。
姜余说的马六甲海峡附近是藩国,地理位置类似于他上辈子的新加坡,如今那里建立马六甲苏丹王朝,是大周的藩属国之一。
姜余收会脸上的笑意,表情认真的道,“我知道,文承哥你如今之所以会如此纠结,是因为你太在乎我了。你明白自己如果去治河后会遭遇的危险与艰难,你如今纠结,是因为你心里有我。”
“文承哥,你是在怕连累我。”
顾文承瞳孔猛的一缩,姜余站在顾文承面前,如今顾文承坐在椅子上需要抬头看着姜余。
姜余双手叉腰,“文承哥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会怕这个吗?你曾经说过,咱们两个夫夫一体,相互扶持才是正确,而且如今黄河决堤,身为大周官员,我也想献出属于我的力量。放手大胆去干吧,我陪你一起。”
顾文承身吐一口气,他伸手环抱住了姜余的腰。
顾文承:“你说你傻不傻。朝廷上那么多官,总有一些可以去治水的能人,这次决堤了三个口,其中一个还是上年用水泥新修的大坝。你应该劝我别去冒险接这个烂摊子,这样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若是这样文承哥会在心底留下遗憾啊。”在顾文承看不到的角度,姜余目光柔和的道,“咱们的一家人啊,我想要看着文承哥亲手实现心中的抱负。”
顾文承闭上眼睛,抱着姜余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
“对了文承哥,如今黄河决堤,朝廷会不会缺粮啊?”
顾文承声音肯定回答,“会,想必很快朝廷就会下令让各地粮道运粮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