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绵脸皮薄,突然被夸,竟害羞得红了脸。
其他女徒见周氏来了,纷纷退回去坐好,邓洛书的身边霎时安静下来,周氏的声音响起在屋内:“进山识竹的日子定在三日后,明日停课,留时间给诸位去做些准备……”
阿福低低“嗐”了一声,“别的不说,那驱虫散咱可得多备些,山里头咬人的虫子多着呢!还有蛇,说是比井口还粗呢!”
一边说,一边两臂圈块空地,比划着蛇有多粗,愣是吓得阿绵煞白了脸,乔欢却被逗笑,碍于周先生还在,她不敢放声笑出来,只能低下脑袋闷闷憋笑,余光无意间瞥见半靠在门框上的一抹殷红身影。
夕阳斜照在那人身上,落下一层金黄的影,却遮掩不住他嘴角的黑紫乌团。
是秦世琛。
他看着她,在笑。
笑得是明目张胆地不怀好意。
【作者有话说】
某人又要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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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影憧(四)
上梁不正下梁歪。
明日便是进山识竹的日子。
周氏留了一日给诸女做准备,难得一日空闲,阿福两脚一伸,长卧不起,抓紧时间补眠。
阿绵扶着屋门,抻着脖颈与火辣辣的日头对视一眼,弱弱缩回身,拉起乔欢的手,道:“欢姐姐,太热了,我最耐不得晒,你发发善心,帮我带两只驱虫的香囊回来呗。”
三人行最后只剩一人,乔欢摸摸自己的“善心”,在阿福列出的长单上,挥笔添了四个字:香囊两只。
时节业已入夏,风中添了燥热,吹散了不少游人。河边柳荫中,再瞧不见吟诗作赋的三两士子,反而是街边茶摊的凉棚下,多了结伴、纳凉饮茶的短打农人。
乔欢抬臂挡在额前,遮住日光,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古柳前,“彩衣堂”的木匾上。
前些日子,她抽空来过一趟,定做了些绢帕,今日便是先前约好的取帕日子。
前脚刚落进门,便有热情四溢的声音相迎:“哎呦,这人啊,果然经不起念叨。这不刚刚才念叨着小娘子何时过来取,一口气还没倒过来呢,小娘子就进门了。”
东家是个长相十分富态的女人,细长眉,圆脸盘,眼尾扫着几道纹,笑起来纹路更深,仿若鱼尾,一看便是个十分会左右逢源的精明商贾。
“阿东,快给小娘子看茶。”她捏着帕子挥挥手,掸了掸梨木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小娘子且坐着等等。”
取几块帕子而已,实在不必看茶坐等。乔欢一听便知另有隐情,隐约觉得不安,落座后便问道:“赵掌柜,可是帕子尚未完工?”
“嗐,”赵氏坐在对面,一拍大腿,“不瞒小娘子,那三条绣了白鹤的帕子倒没什么,就是另一条画了长河浮灯的,怕是得再等等。”
长河浮灯,人潮如织。这是上元夜,她初见秦世卿的繁华盛景。
听说大魏女子会以赠送绢帕的方式表明心意,奈何她绣工如狗啃,只在水墨丹青上下过些苦工,遂心念一转,落笔成画,希望有人能替她绣出画中刹那,也算圆满。
可眼下……
“赵掌柜,可是钱不够?若是这样,可再加钱,钱不是问题。”
王兄生怕她在大魏受苦,临行前,硬是塞了几千两银票给她,就放在她的铁盒子里头。
赵氏忙摆手,“哎呦呦,不是钱,不是钱。一百两银子够多了,咱彩衣堂可不做那等黑心肝的买卖。”
“既然不是钱……”乔欢蹙了蹙眉,“可是材料出了岔子?”
什么岔子,连钱也摆平不了?
赵氏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活像有人扇了她两巴掌。
“不瞒小娘子,浮灯的朦胧光影,西迟产的毛丝绣出来效果最佳。可……”她天塌了似的重重叹了口气,“可最近边关不太平,好些西迟商贾都蹲牢房去了,说是……偷逃关税?哎呀,反正那些西迟人也不知道是吓破了胆还是生了闷气,半月前说好的买卖,说不干就不干了。”
竟是两国边贸出了事。
她来大魏不过月余的功夫,西迟与大魏的摩擦,竟已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赵氏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大魏也不是没有可替代的绢丝,只是……”
绣出来的效果不好而已。
“那便不必换了。”乔欢啜了一小口茶,“绢丝的事,我来想办法。先把绣好的帕子拿过来吧。”
店里的伙计高卷着裤腿,小跑着端出来只锦盘,三块绢帕叠放着,深蓝打底,上有白鹤振翅欲飞。
这绣了白鹤的帕子自然是仿的邓洛书那条。
乔欢私底下与玉奴通过气。邓洛书的帕子出现在秦世卿身上,定然不是巧合。
琢磨过来琢磨过去,两人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买通了清澜斋的下人,将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秦世卿的衣物。
这些日子,秦世卿为秦世琛闹出来的事焦头烂额,乔欢也不想让他再为绣帕的事烦心。
但是,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假的也能成真。等到秦世卿与邓洛书“两情相悦”的流言蜚语传遍街里乡亲,哪怕秦世卿说破了嘴皮,也无人相信他的清白,或许还会骂一句“始乱终弃,无耻小人”。
既如此,那些不实言论,还是早日消除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