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手指轻扣桌案。
指尖那种拢着雀儿绒毛的感觉,似乎已经淡去。
…
晚宴过后,前面的宴席散了,冯夫人一一送走宾客,一日下来她忙得不行,既要照看贵妇,又要留心姑娘们那边,就没有歇口气的时候。
这日冯夫人刻意不安排诗词赋文,只在东岸搭戏台,让姑娘们赏花点戏,又评评戏,只做消遣。
想来平安玩了一日,应当也累了,今夜会睡得早些。
眼瞧天色全黑了,冯夫人接过琥珀端来的君山银针,呷了一口,便问:“可让二姑娘去歇息了?”
琥珀说:“刚让珠儿去瞧了,等会就来。”
没一会儿,丫鬟珠儿掀帘进屋,低着头,小声道:“太太,早些前面刚散,老太太就把二姑娘叫去了怡德院。”
冯夫人椅子还没坐热,就站了起来:“可有说是什么事?”
珠儿说:“没说,老太太还把大姑娘、三姑娘都叫去了。”
冯夫人紧紧皱眉,只怕秦老夫人不喜今日宴上发生的事!
她一点不担心平安得罪玉慧郡主,依永国公府,外加天子指婚,平安还不至于在郡主跟前低声下气。
再者,以前薛静安多能忍啊,玉慧郡主也不给她好过,那玉慧眼高于顶,平安只需要做自己,才不用拘着性子呢。
可秦老夫人,却不定这么想。
就是她如此苛刻,家里人才这么怕她。
冯夫人一想到她会如何对平安,心内一紧,说:“去怡德院。”
…
天擦黑时,闺秀间宴席便散了。
平安头次一整天吃吃喝喝,看戏听戏,与那些好看的姑娘们说话、下棋、行令,好玩是好玩,但也累。
她抱着一盒云母檀木象棋,伸手揉揉眼睛,指着盒子上露出的“車”,对薛静安说:“車,横冲直撞。”
又指着“馬”,说:“馬,日字步。”
薛静安才刚教她象棋,平安话不多,听起这个,却很专注,学得也快。
薛静安也是头次教人,她品出趣味,又想起宴上,平安那句“我的姐姐”,她心里一暖,说:“对。”
彩芝接走象棋盒,笑着说:“二姑娘,今天晚了,明天再让大姑娘教你吧。”
平安看了眼天色,有点不舍。
今天太好玩了。
她们刚过月洞门,却看老太太房中的雪芝候在六棱石子路旁,薛静安和薛常安脚步迟疑,就连彩芝想到老太太,都有些发憷。
只有平安阔步走了过去,她好奇地看向雪芝,她记得雪芝,和彩芝名字很像,就是换了个字。
迎上平安干净漂亮的眼眸,雪芝忍不住笑了下:“几位姑娘,老太太找呢。”
平安和彩芝、雪芝走在前头,薛静安和薛常安落后几步。
薛常安悄悄问薛静安:“祖母找我们,会不会和今天玉慧郡主有关。”
薛静安心内打鼓,今日从玉慧郡主堪称狼狈的离开后,她倍感松快,甚至飘飘然恍如梦中。
原来,这些年她的忍让沉默,是换不回玉慧的尊重的,原来,玉慧说的所有难听的话,是能破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