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走进去,作为城里孩子,赵观棋这摸摸,那看看,一路上问这问那,扰得仔细搜寻狗影的周景池不胜其烦。
“这是什么树啊?”
“为什么农家乐里还有老年健身器材?”
“这个是什么,怎么围起来了?”
忍无可忍,周景池停下脚步,说:“这是以前放你的地方。”
“所以是什么?”赵观棋拿着手电筒,把光从周景池头上打下,示意他作答。
“猪圈。”
“?!”莫名被骂,赵观棋手里的电筒瞬间对准周景池的脸,白光刺得他下意识抬手挡了挡。
随之是穿过手肘的声讨:“你骂我!!你又骂我!!!”
“再说我哪里像猪了?”赵观棋将电筒收回,从侧面打到自己脸上。
“你见过这么高——这么帅——还会开车的猪吗?”
长长的尾音穿透力极强,周景池在黑暗中又翻了一个白眼。
“是,没见过。”
还准备二战的赵观棋蓦然听见意料之外的退步。
正准备为自己的巧舌如簧鼓掌,周景池的声音先人一步。
“猪没你这么吵。”
说完,留下一个背影,杵着电筒往更深处找去。
独留赵观棋一人于团团夜蚊中凌乱。
急忙跟上,跟在周景池身后七拐八绕,边看边喊‘豆儿’,连周边的林子都找了个遍,也愣是一个狗影也没瞧见。
被蚊子咬得不行,赵观棋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找不动了。”用手扇着四周,说:“还有哪儿没找啊?”
周景池回过头,说:“就只有里面原来养鸡那片儿没去了。”
“走。”赵观棋站起身来,瞬间居高临下。
没走两步,又停脚。
察觉到没声儿了,周景池反身看去,某个一米九的大汉正仰面朝天,闭眼陶醉。
本就找得烦躁,周景池走过去狠狠踢了一脚。
“又在发什么癫。”
赵观棋倒是没恼,低头看回去,脸上的汗快滴落下来。
“好像下雨了。”说完摸了摸脸,周景池这才意识到那不是汗水。
他带着鸭舌帽,又穿着长袖卫衣,难怪没感受到。
周景池伸出握着电筒的手,豆大的雨点砸到掌心,透心的凉。
夏夜的月池镇总这样无言多雨。
“还陶醉呢?”周景池收回手,边跑边说:“要下暴雨了。”
尾音在渐行渐远的奔跑声中飘散,夜雨急速变大,由刚才的凉丝拂面陡然变为力道十足的雨珠,赵观棋后知后觉,捂着被砸的脑袋追上去。
雨声里,黑暗中徒剩两柱竞相奔跑的透亮白光。
好容易才从林子里跑到原先养鸡的地方,两人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的电筒早已被雨水和掌心的汗水打湿个完全。
赵观棋更惨,浑身被大雨淋了个透,就像是刚被人从头顶上泼下一大盆水,发丝朝地面滴着雨点,浸湿的衣裤以一种非常不适的姿态紧紧贴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