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裴总说他明天要去外地看孙子孙女,就当给自己放个短假休整一阵。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裴总今晚去趟他家,他想和裴总再好好聊下项目的事,也想当面再道个歉。”
秦炽听到这里,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为什么非让去他家?”
“这个我也问裴总了,遆字非说他身体不舒服,不太想出门。”李秘书说,“裴总和他通完话后,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安排法务部紧急拟了份协议,协议内容规定,后续施工过程中,撇开设计方案中因客观因素难以实现的部分,遆字非只要严谨地根据方案往下执行,公事公办、兢兢业业,竣工后项目绩效分配他六何舟四。”
“我这边把协议拟好,刚准备安排人送过去,就再次接到了裴总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他跟我说,让我准备2000万现金和一辆车,一个小时内送到松岸小苑。”
秦炽感觉他再用点力,方向盘都要被他捏碎了。
“他告诉了我他家保险柜的密码,让我去取,还跟我说,”李秘书说及此,嗓音带上了几分战栗,“不许报警。他说,当年我爸要挟我妈从公司账上给我爸打钱,我们也没报警,这次也一样。”
秦炽从这话里听出不对劲,果然,李秘书道:“实际上,我家当年这件事,我妈立马就报了警,裴总知道情况。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在暗示我让我报警,只因身边有人胁迫,他不能直说。”
秦炽张口有话要问,李秘书毫无停顿地又吐出一串话:“秦队长,现金我已经取好了,等挂了和你的电话后,我会立刻报警。第一时间和你说这件事,是因为我知道裴总于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我认为你有必要知道这件事。我无法确定裴总要求的报警,是否能保证事情万无一失、保证他不会受到伤害。所以我选择告诉你,有我作为一个曾经受他恩惠的下属的私心,我想多一重保障,我希望你能救他,保他安全。”
不知何时,天空滚起了闷雷,落下了雨点。
秦炽拨动开启雨刷器的拨杆,挡风玻璃前,两只刷子开始摇摆着工作起来。
秦炽听见自己嗓音沉得厉害地说:“我知道了……他不会有事的。”
半个多小时前。
裴宴时从安城回来,来到了遆字非居住的小区松岸小苑。
松岸小苑是津州比较老的一个小区,听说是遆字非早年参加工作后第一个作为负责人带团队做的项目,大概是意义非凡,这些年遆字非一直住在这里,从没搬过窝。儿子去了南方的城市定居,妻子于五年前过世,裴宴时印象中,他日子过得很是孤寡。
车子在遆字非家的单元楼前停下,裴宴时抵着拐杖下了车。
遆字非家住六楼,裴宴时抬头望了一眼,在楼前站定。
整个小区的楼房都是六层楼高,没有电梯。裴宴时的脚借助拐杖倒是能走,但要上六楼,着实有些费劲。
刘叔在一旁说:“裴总,你要不介意的话,我背你上去吧。”
刘叔都快六十了,自己一个大男人也轻不到哪去,让刘叔背着自己上六楼,万一给闪着腰了。
裴宴时最后折中道:“刘叔你陪我上去吧,麻烦您搀着点我。”
“好嘞。”
走走歇歇的,终于上到六楼。裴宴时有些气喘,刘叔倒还好,裴宴时大部分时候都是借的拐杖的力,几乎没让刘叔分担他身体的重力。刘叔做得最多的,也就是帮他盯着脚下,在他拐杖落点偏斜的时候,搭把手把人扶稳,以防跌倒。
“刘叔,你先回吧,一会儿李秘书会安排人送文件过来,我坐另外的车回去。”
刘叔犹豫道:“那你这腿,你到时候谈完事记得让人搀你下楼。”
“我知道。”
刘叔再无异议,点了点头,走了。
房子是一梯三户,中间那户是遆字非家,裴宴时走上前,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却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裴宴时第一眼就感觉很不舒服,这个人的五官透着一种阴险狠辣之相,尤其是那只极富存在感的鹰钩鼻,似乎带着某种侵略性,让人本能地感到有些危险。
而且……裴宴时觉得这个男的长得有几分眼熟。
是和谁长得像呢?
裴宴时皱眉问:“遆工在吗?”
“你先进来吧。”那人笑着说,只是那笑容着实诡异。
裴宴时始终盯着他的脸,于电光火石间嗅到了某种不祥,他微微一笑,保持镇定,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如果他不在的话,项目的事我和他改天再谈。”
门打开时,是向外的,裴宴时突然手搭上门板,用力往前一甩。
“砰”的一声巨响,门骤然合上了。
裴宴时的腿此时成了他自己巨大的拖累,他根本没办法以足够敏捷的、足以甩脱人的速度往下狂奔,于是,他抬起一只手里的拐杖,极其用力地、持续性地猛砸在了隔壁住户的木门上。
“咚!”
“咚!”
另一只手他则松开拐杖去摸手机,想要报警。
同时,裴宴时考虑到刘叔可能还没下去,或者下去了还没开车离开,也能听到他的叫声,于是他一边用拐杖砸门、用手机报警,一边大声地朝着楼梯下方喊:“刘叔!”
裴宴时手上的动作是最快的,然而他发现他的手机110根本拨不出去。
他往手机屏幕右上角一看,果然,信号异常!
“……”
如果信号屏蔽都考虑到了,那隔壁住户,估计也被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