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想你的身体也痊愈了,听说苏煦那边还病着,我想过去看看。”
少年在他面前已经彻底卸下了伪装,靳瑜一听靳书意要去给苏煦探病,一张小猫批脸就垮了下来,看得靳书意想乐。
“你要去就去呗,我还能拉着你不让你去吗?”
指腹下的鼻腔嗡嗡响动着,感觉稍微有点儿痒。
靳书意眉梢微微一挑:“哦?你要是这么不想看到他,那我就一个人过去,你帮我打个掩护?”
靳瑜那张垮着的小猫批脸都要气得圆鼓鼓的了。
“我不同意!我也要去,那家伙一股子绿茶味,一不注意就能把你抢走。”
靳书意被这话逗得笑出来,捏着那高挺的鼻梁左右轻轻地拧了拧:“谁抢得走你哥啊,我们可是流着同样血脉的亲兄弟。”
靳书意几乎是下意识就说出的这话,只是话音刚落,他就感受到气氛明显变得不太对。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但靳书意竟然莫名感受到了仿佛自骨髓深处蔓延开来的……恐惧?就像是流淌在本能里对于狼蛇猛兽的、天然的畏惧,仅仅是一个瞬间,他就从眼前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无形的压迫感。
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
靳书意深刻地反思了下,立刻就想到了原因。
靳瑜本身就讨厌靳铄,但那是他们二人的父亲,是流干了血液也无法从基因里根除的。至于那个给他带来无数痛苦的恐惧的母亲,靳瑜也是不怎么喜欢的……
自己怎么就一个嘴滑,提到血脉这件事上面来了呢。
要不是靳瑜对他足够亲近,恐怕光是说完这句话,他就要被记在靳瑜的小本本上面狠狠报复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流露出了不满的情绪,但不会真正记仇。
靳书意赶紧转移话题,挽尊道:“走吧,等下太阳出来,外面晒得热,我们早点去医院看一眼早点回来。”
“嗯。”靳瑜的兴致明显不高,但没发脾气,安安静静地牵着他的手,一言不发地陪着靳书意坐上了车。
靳书意原本以为这样的情绪并不会持续太久,毕竟靳瑜是一个很会自我调节情绪的人。
但这样的沉默直到二人抵达了医院,似乎也没好转。
难不成靳瑜生气不是他所猜测的原因?
靳书意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轻车熟路地带着靳瑜上楼,来到了住院部。私人医院和公立医院最大的不同,就是私密性足够好,且足够安静,一路上都遇不上什么人。
陈柯跃给苏煦安排的房间算是没有关系绝对拿不到房源的s病房,进门先是有个小客厅,转角进去才是病房。
苏煦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根本不像是微信里说的那样当天就退烧了,而是一连高烧了好几天,差点送去抢救,甚至因为承受不住药性太烈的药剂,只能进行保守治疗。
就连伤病比他多几倍的靳瑜都能下床活蹦乱跳了,苏煦的高烧才刚退下去。
都说病去如抽丝,靳书意在敲门进到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个孤零零靠在床头,盯着窗外的阳光发呆的少年。
苏煦身上已经没多少可供消瘦下去的肉了,病痛带不走他的血肉,就好像要抽干他的精气,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本就苍白的皮肤毫无血色,加上那副近乎完美的皮囊,更像是满足某种扭曲审美的标本,看上去除了美丽,没有半点生气。
靳书意来之前并没有和对方说,因此苏煦只以为进来的是查房的护士,那双并没有多少情绪的眼睛在看见靳书意时,仿佛在一瞬间就镀上了一层光,从了无生气的世界活了过来。
病容笼罩的脸难得地扬起一个明媚到耀眼的笑,简直要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更加明亮。
“书意哥。”少年的声音还没进变声期,软软糯糯的,听上去又甜又软,简直要把人心都萌化了。
靳书意刚要答应,一双手臂就穿过肩头伸了过来。靳瑜两臂一圈,紧紧地将他的肩膀箍起来,像是护食的野兽,面对着竞争者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尚未褪去沙哑的声线冷得吓人。
“叫谁哥哥呢,你没有自己的哥哥吗?”
小学生行为
靳书意简直被靳瑜这幼稚到小学生行为的发言给震惊到。
关键是这句话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只是玩梗,可对于失去了父母、众叛亲离的苏煦来说,无疑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坐在床头的少年听了这话,本就满是病容的脸上更显几分苍白,受伤地低下了头,有些惊慌失措地道歉道:“对、对不起……”
“靳瑜!”靳书意语气不轻不重地呵斥了一声,既有兄长的做派,又没将话头戳破,给苏煦难堪。
只是能听出来他的不高兴。
靳瑜当然能听懂,虽然老实了些没再说话,但整个人都挂在靳书意身上。
这家伙个子高,压在肩头简直跟背了头熊似的。靳书意也有点儿无奈。
怎么病都好了,还是这么小孩儿脾气,幼稚死了。
他拍了拍箍在肩头的手臂,示意靳瑜放开。少年哼了一声,但还是照做松开了手,一点儿也不像个探病的,负气似的大跨步往一旁陪护的沙发走过去,动静很大地坐下,就给靳书意留了个气呼呼的后脑勺。
靳书意都给气笑了,没理那个幼稚鬼,将楼下买的慰问品放在床头,又把里面的水果盒拿出来,递给苏煦一盒:“别听他的,你以后还是这么叫我就行。”
苏煦双手捧着盒子乖乖接下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靳瑜,点了点头,连声音都小了下去,轻轻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