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赤月宗接到东皇洲仙府信报,说东皇边境有魔宗的魔修无故屠戮平民,企图在那里建一个万人坑助他们的魔尊复活。那魔尊早在两百年前被还未飞升的凤鸣尘杀掉了,如今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牵连诸多百姓性命,谢玉堂得信后立即与姬寒彧一起前往东皇处理此事,至今未归。
穿来十余年,凌灵一直风平浪静地呆在赤月宗,那会儿才体会到这个世界的血雨腥风并不少,只是轮不到他们这些小东西出去送死罢了。
关门转身后看见韩羽,凌灵又想起自己现在只穿着亵衣,便拿了衣服走到屏风后面去换,回道:“师兄不用担心,我师尊昨夜回来了。”
孟晓晨眼睛一亮:“回来了?那……”
“他知道我靠自己暂时结不了丹,所以直接给我渡送了十年修为,今日大抵能成。”
“师叔直接给你渡修为了?!”孟晓晨捂住嘴巴,压低声音道,“这是可以的吗?师叔他……”
十年修为对姬寒彧来说不算什么,但就算凌灵此番结不了丹,也过是多等两年罢了,不到直接渡送修为、强行帮弟子通关的程度。
师叔却特地为了这件事赶回来,实在是……
凌灵也很意外,师尊这些年待他虽然很好,却一直都是有些距离的,并没有和他预想的那般逐渐习惯他的亲近,反倒随着他逐渐长大,越来越不喜欢见他。
这两年简直到了看见他就烦的地步。
有时凌灵只是下棋时不经意间碰了师尊一下,师尊便生气地赶他走;偶尔师尊心情不错,凌灵想和儿时那般牵牵他的手,师尊也会断然拒绝;要是哪天他趁师尊不注意扑过去抱他一下,师尊竟能气到吐血。
十六岁那年,凌灵在棋室里自己和自己下棋下困了,直接趴在棋盘上睡着,师尊来喊他起身。
但他坐太久腿麻了,一时不察没站稳,倒在师尊怀里,手也下意识拉住了师尊的胳膊,两人一块摔倒在坐榻上,偏偏这个世界的衣服又累赘,师尊还喜欢穿宽袍大袖,袖子和衣摆被他压住,半日都没能起来。
他发誓他不是故意吃师尊豆腐,师尊却以为他又借机唐突,骂了一句“你这顽徒,本尊说了多少次不要碰我……”便一口血喷了出来,还晕了过去,把凌灵吓得魂飞魄散。
凌灵虽然顽皮,也有意识地想和师尊拉近距离,但也是有点良心的。靠强行贴贴去攻略师尊七八年几乎没一点进展,还害得师尊几次内伤,只得换了个思路,打算先做两年克己守礼的好徒儿再说。
自那以后,哪怕再想和师尊亲近,凌灵也时刻记得保持距离,连陪他下棋都格外注意,绝不碰师尊一下。希望师尊看在他“终于”懂事了的份上,不要总是防他跟防狼似的。
可他实在不明白,怎么易师兄两年前又闯了那么大的祸,师尊都没有这么激动,被他抱一下,师尊就能气出内伤来呢?
江行弈当初犯的错并不大,在地牢里关了一年就出来了。
易星津原本在两年后也终于“刑满释放”,刚出来那几年还算安分,可前两年又拉了坨大的,竟鼓捣出一个和导弹差不多的玩意儿,号称自带灵识的灵力导弹还弄错击打目标,把宗主谢玉堂所居的碧云峰轰掉小半个山头,差点伤到在上面巡逻的师兄弟。
于是他自然又被拍回地牢思过(搞炼金术)去了,姬寒彧还将地牢的阵法加固了五层,连什么时候让他出来都没说。
可饶是座下弟子这般鲁莽,也没见他气到吐血。
每每思及此,凌灵就有点怀疑师尊更喜欢易师兄一些,对自己真的是看见就烦,可师尊每次生完凌灵的气,过几日就好了,从没将他关进地牢过,对易师兄的惩罚却总是那么重……
直到昨晚睡前,他知道自己明日结不了丹,以后只能眼巴巴看着韩羽和孟晓晨真正地离开赤月宗的保护出门历练,所以心烦意乱得睡不着。
可将近子时时,本该远在东皇的师尊却送了传音符到了他房里,将他喊去寝殿,强行渡了十年修为给他。
凌灵能释放出的灵力一向微弱,吸收灵力的能力却很强,可短时间吸收太多也让他灵府几乎爆炸,等师尊停下,他也早就不省人事。
直到半夜在自己房间醒来,他才在传音符里得知师尊已经将他逼至结丹境,但师尊内伤复发,已经闭关去了。他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便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上全是鲜血……
凌灵叹了口气,心事重重。
“啊?”孟晓晨惊讶道,“师叔又受伤了?”
“兴许他在东皇洲受了伤,打算回来养伤,”凌灵推测,换衣服的动作也一顿,低声道,“可又放心不下我,才不顾自己的伤势来帮我……师尊身体本就不好,我还这么不争气,是我拖累了他。”
“玄夜师叔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一直没说话的韩羽看向屏风后的身影,淡淡道,“你不必自责,今日在大典上顺利结业便是。”
渡修为和输送灵力一样,两人之间不能设结界阻隔,姬寒彧本就碰不得他,自然又是当场业火焚心,吐血都是轻的,若不是修为深厚,恐怕昨晚连自己的心脉都护不住。
只是这样一来,今日这大典他是参加不了了。
“师兄你和玄夜师叔长得太像,”孟晓晨扭头看了韩羽一眼,笑道,“说话的语气也像,听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凌师弟只要今日能顺利结丹,便不枉费师叔这番苦心了。”
“我不会让我师尊失望的。”凌灵也振作起来,快速换好了衣服,和两人一块前往了琉璃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