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烟火还在继续。
蓝色的光芒透过餐厅的玻璃,落在两人身上。对于时柒的到来,陆淮年是意外的。他低头看她,问:“怎么过来的?”
时柒:“用脚走过来的。”
陆淮年沉默。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开了这句玩笑之后,才认真回了他的问题:“进园区的时候以为是唐晚为我准备的生日宴,她很仗义,为朋友花钱也很舍得。到了城堡大厅,见着那些权贵,我便知道是你。”
“至于为什么会来天鹅湖,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先前我们俩来过一次,人的潜意识会走曾经走过的路。”
“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还准备了这些惊喜。”
时柒仰头望他。
从他的角度,刚好看清她的眉眼。她的眸光不似从前那般明亮,漂亮的眼睛里笼罩着一层道不明的白雾。三月到八月底,也就将近半年时间,他想留住她,却困住了她。
眼见着她越来越疲惫。
明媚动人的模样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陆淮年薄唇微抿,他偏过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绚烂的烟花。短暂的安静过后,他问:“时柒,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异性?”
时柒没回答。
如果她跟谁有仇,就可以说对方的名字。譬如前段时间一直缠着她不放的秦夜,三番五次拿不同的手机号给她打电话。她实在被他扰烦了,就在燕城医院车库抱了他一下。
人是白天抱的。
陆淮年的警告是傍晚说的。
寰宇企业是一周后出现的资金链短缺危机,身为寰宇负责人的秦夜扛了一个多月没能抗住蓄意的打压,在八月中旬的股东大会上宣布退任,新的总裁上周已经继任了。
至于秦夜本人,新闻媒体上写着他回伦敦老家了。
……
远处天鹅湖上的表演开始了。
时柒注视着那处数秒钟,并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我挺羡慕韩市长夫妇,不是因为他们夫妻俩站得有多高,而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很纯粹,从认识开始走到现在,彼此的心里都只有对方。”
“你对我蛮好的,不吝啬钱财,闲下来就带着我到处旅游,什么东西我说句喜欢,隔两天就能出现在眼前。但这些好都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我长得像宁小姐,失去了这个前提,你还会对我好吗?”
“会。”
“我不信。”时柒抬头看他,道:“离婚之后的这几个月,你在我这里的可信度太低了。我摸不透你的想法,也还没完全适应你的出尔反尔。”
“甚至有段时间我常做噩梦,梦见你今天下达这个任务,明天改口另外一个,我实在忙不过来,战战兢兢的担心做错事说错话,惹了你不高兴,我爸手术就做不成。”
“其实我能感觉到你对我,除了不甘心和占有欲,还有几分自内心的喜欢。是在我砍掉蓉园院子里所有的梧桐树,在我故意更改穿衣打扮,染烫头的时候,你说漂亮的时候。也是你带我去皇家号游轮,我闭口不言,性格孤僻的你绞尽脑汁找话题的时候。更是你趁着我喝了两杯香槟酒,头晕不清醒,骗我说喜欢你的时候。”
她只是醉了,并不是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记不太清前一天晚上生的事,但大致有个印象,对于某些人,某些话都有个模糊的记忆。
“我回应不了你的感情,也不能捧着一颗真心去爱你。现在我爸手术成功了,曼曼也去了华盛顿展,我在乎的人都已尘埃落定,我也就没了压力和牵挂。”
“只要你答应不让我生孩子,我就老实地待在蓉园,跟你和和气气地相处,直到你对我的兴趣完全消散,愿意让我离开为止。”
她声音不大不小。
字字清晰。
悉数落进了陆淮年耳朵里。
他低头对上她的眼睛,在她的注视下,说:“如果这个兴趣能持续一辈子?”
时柒:“我可以早死。”
时父寿终正寝,她也跟着一起去。
逃不脱资本权势的掌心,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自己的命,她可以自主地决定生和死。陆淮年再强势,他难道还能跟阎王爷抢人?
这几句话时柒没说,陆淮年从她眼眸中读到了。
两人对视许久。
久到天鹅湖上的表演结束,蓝色烟火也落幕。陆淮年朝她靠近,开口时嗓音低沉:“如果最开始没有那份婚前契约,不带任何利益与目的,单纯因好感而相识结婚,你会对我有一点动心吗?”
时柒点头,“会。”
近距离的注视中,她看见他黑眸底下本能闪过的欣喜。陆淮年主动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右手,没给时柒反应的机会,他吻上了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动作令时柒蹙眉,只是没等她从这阵错愕中回过神,就感觉到他握着她右手的那只手,拿住了套在她无名指上的那枚女士钻石婚戒,戒指从指尾一点点抽离、脱落、消失——
下一秒。
耳畔传来陆淮年的声音,他说:“以后没了我这块绊脚石,你会拥有灵魂契合的伴侣,可爱的孩子,幸福的小家。时柒,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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