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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报应难逃(第1页)

七、报应难逃

阿娟完成任务,当然就立即回洛阳,向郭贵嫔禀报。但时隔不久,郭贵嫔单独找了阿娟,满面笑容说了些褒嘉的话,指着小几上一杯酒,说:“吾今特赐尔一杯美酒!”

阿娟说:“婢子恭谢贵嫔之恩!”把酒一饮而尽。郭贵嫔挥手,示意她走开。

阿娟回去不久,感觉肚子疼痛难忍,才明白是服了毒酒。她满地打滚,大骂郭贵嫔:“毒妇郭氏!吾悔从汝之言,陷害甄夫人,害人害己,得此恶报!”一面打滚,一面坦白了陷害甄夫人的内情。恰好在旁有阿媖,她吓得不敢作声,略微听一些话,就急忙躲开了。阿娟很快断气,七窍流血。

此后,参加杀害甄夫人的另外三名宫婢和四名宦官,也相继被郭贵嫔私下谋害。

郭贵嫔下此毒手,杀人灭口,还把杀害甄夫人的具体情况,向曹丕和众人隐瞒,她认为如果泄露,可能有后患。

如前所述,阿秀被李夫人设法召到洛阳北宫,两人相抱,偷偷大哭一场,互诉衷肠。

阿秀说:“三人相濡以沫,相依为命,一旦离群索居,虽在邺宫而不得见,孤寂难忍。闻得阿嫱遇害,痛不欲生,几次三番,欲悬梁自尽。”

李夫人说:“死不得,吾与汝须是忍痛、忍悲而苟活,以抚育阿明、阿妍为重。”

李夫人又嘱咐说:“此事唯有你知我知,万不可与阿明、阿妍言,小不忍则乱大谋。但愿上苍护佑,欲为阿妹复仇,唯待阿明他日有登皇位之机。”阿秀同意。

不久,阿秀在宫中结识了阿媖,两人关系逐渐亲密。阿秀待阿媖,就如过去甄氏待她一般,情同姐妹,也时常与阿媖说起甄氏的仁善。阿媖也出于愤慨,就偷偷把甄氏遇难和阿娟惨死的情况,告诉阿秀。

阿秀当然又私下转告李夫人。她悲痛地抽泣,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阿嫱!阿嫱!尔悲天悯人,大祸临头,犹以生灵涂炭为念,何其仁也!何其爱也!一生贤德,无辜受死,又何其悲也!何其痛也!何其毒也!何其酷也!”

李夫人也低声咬牙切齿地说:“此人心肠如蛇蝎!但愿有朝一日,将其碎尸万段也!”

当然,两人心里都明白,要向曹丕、郭贵嫔报复,只是痴心妄想。两人只能含悲忍痛地活着,精心照料曹叡和曹琬,以待时机。

黄初三年(222)九月,曹丕将要立皇后的信息已传开了。一个只有“六百石”的低官、中郎栈潜却上奏疏强调,“无以妾为夫人之礼”“无以妾为妻”“若因爱登后,使贱人暴贵,臣恐后世下陵上替,开张非度,乱自上起也”。所谓“六百石”之类,其实成了官员的级别,其实际月禄相当于小米每月三十五斛,另加五铢铜钱三千五百文。聪明的郭贵嫔闻讯,就主动上辞谢表,说自己“诚不足以假充女君之盛位,处中馈之重任”。

最终,曹丕还是下诏,将郭贵嫔立为皇后。魏宫举行了盛大的策立皇后大礼。当天,群臣和宫内、外命妇毕集,郭皇后身穿雍容华贵的皇后服,在两名宫婢的搀扶下,脱靴,进建始殿,向跪坐御床的曹丕行肃拜礼。然后由奉册宝官,代表曹丕授“皇后之玉”的金印。郭皇后跪受印匣,又再次向曹丕跪拜谢恩,再由宦官引到御床边的皇后席坐位置。群臣和宫内、外命妇齐声向皇帝和皇后跪拜称贺,仪式才算完成。

但唯一不足的是永寿宫太后卞氏,推托卧病,没有参加。其实,郭皇后对卞氏处处小心翼翼,也赔尽小心;而卞氏对宠爱的甄氏无辜被赐死,总是耿耿在怀。尽管她没有任何证据,但一直怀疑甄氏是死于郭皇后的陷害。

大礼后,郭皇后立即去看望卞氏,卞氏也只能礼貌性地虚与委蛇一番。

在甄氏被害后两个月,即黄初二年(221)七月,曹丕为了登基之庆,将鄢陵侯曹彰等十个皇弟都晋封公爵,被贬的安乡侯曹植也晋封鄄城侯。

黄初三年(222),曹丕又给皇弟们封王,曹彰为任城王,曹植为鄄城王,如此等类,其实仍严加软禁。

黄初四年(223)五月,曹丕又突然将十一个皇弟都召来洛阳。

曹彰和徙封雍丘王的曹植,总算能见到亲母。曹彰带领十个皇弟,进入永寿宫慈瑞殿,排列整齐,向卞氏行顿首礼,以沉重的语调说:“不孝子以负罪之心,与皇太后不辞而别,暌违四年,不胜思念之情,乞母后恕罪!”

卞氏事先已知儿子们来洛阳,真是望眼欲穿,现在听到亲子和庶子们的致辞,尽管她很善于克制悲伤,还是忍不住涕泗满面:“事已至此,儿辈尚有何不孝之罪?皆是我不得力保儿孙之过也!”

曹彰和曹植上前,抱着母亲,大哭一场。大家叙谈了一阵。卞氏这回终于下令,就将两个亲子留宿永寿宫。其他庶子各自回生母的住所。

皇弟们到达洛阳,曹丕并不单独与兄弟们相见,唯有让他们参加了一次朝拜。七天后,曹丕安排一次宴会,但本人不参加,只是在文治殿中,大摆酒宴,宴请十一个皇弟。

时值六月炎夏,殿中设十一个案,各供酒菜,皇弟们分别在案前,席地跪坐,享受美酒佳肴。宦官们则来回运送酒食。

这当然是一个难得的相会机遇,本可互相倾诉被软禁和拘囚四年的衷肠;但彼此交谈,却都不敢发任何牢骚,至多是隐约地说点什么。大家清楚,发点牢骚,伏侍的宦官们都是奉命监视的耳目,必然向曹丕禀报。

不料到了酒酣耳热之际,平时性格豪放的曹彰忍不住了。他带着酒意,对坐在旁边的曹植说:“子建,四年前,吾辈握有重兵,汝不听吾言,至有今日号为王,实则拘囚囹圄之罪苦矣!若当时听吾一言,吾等自当日日有兄弟之亲乐。吾恨不能手斩……”

曹植向他传递眼色和摇手,已不管用,就只能急忙离席跪行,用手捂住曹彰的嘴。他对众兄弟说:“今日吾辈欢聚,亦是皇恩浩荡。吾等当欢聚畅饮,方是正理也!”

到此地步,十一个皇弟也只能依曹植之议,噤若寒蝉。酒阑席散,曹植扶着曹彰回永寿宫。

两人刚进永寿宫,曹彰感觉肚子剧痛。两人同时敏感到肯定是筵席中投毒了。曹植急忙扶着曹彰,找卞太后。

卞太后急中生智,吩咐宫婢:“速去井中汲水!速饮,或可解毒也!”

那名宫婢很快回来禀报:“不知如何,井绳与瓦罐俱无矣!”

炎暑时节,大家都穿单绸衣,卞太后急得满头冒汗,她光着脚,一面和曹植扶着曹彰出屋,走泥地来到井边,一面吩咐速找汲水之具。几个宫婢手忙脚乱,四处寻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陶瓶,扎上一条麻绳,来到井边。只听曹彰大喊一声:“痛杀吾也!”立时七窍流血,气绝身亡。卞太后和曹植只能抚尸大恸,泣不成声。

当夜,卞氏只能教曹植在自己卧室睡,支开全部宫婢,母子俩窃窃私语,谈了一夜。

卞氏滔滔不绝,倾诉了自己的全部委屈,也谈及甄氏被害,最后说:“我悔不该力主立此衣冠禽兽为太子!先帝崩逝,亦悔不该下令逆竖继王位,遂致今日子文死于非命,岂不哀哉!岂不痛哉!子文之死,吾之罪矣!”说完,又恸哭一场。

曹植又详细叙述了从曹彰统军到洛阳,到今天曹彰服毒的全过程,说:“此洛阳一行,伤子文一命,早知今日,又何须赴洛阳就死!窃恐儿子亦难保一命矣!”

卞太后说:“吾且留汝于卧房,与吾同吃,且看此逆竖如何下毒手也!”

曹植悲痛地说:“欲置儿子于死地,岂慈母可保乎?”

实际上,曹彰之死,正是曹丕和郭皇后商议的结果。因为卞氏几次三番地恳求,要见曹彰和曹植。

曹丕同郭皇后商量,说:“诸皇弟已暌离四载,永寿宫太后欲会子文与子建。朕欲召皇弟辈至京都数日,然后归藩,以杜人言。”

郭皇后说:“此亦是一说,然子文、子建蓄怨愤已久,恐于官家不利,以除之为宜也。”她说了自己的一些设想。

曹丕说:“朕国事繁杂,此事即委皇后便宜处之。”

郭皇后高兴地说:“既蒙官家圣旨,臣妾自当酌机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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