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思有些恍惚的回到昭阳宫里,不见碧拂的身影,我想她大约又是去宣明殿了。
我坐在案几边发呆,等到碧拂回来,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娘娘。”
“回来了?”
她微微的一愣,继而回道:“是,娘娘可有何吩咐?”以往我是不问她的,今日一问,她恐怕是觉得意外。
“今日我听说过些时日金宫会有选秀。”
碧拂低声道:“是,不过娘娘别担心,即便是新人也绝不会比您更得陛下喜欢。”
案上铺着柔软的绒毯,我的脸贴在上面,嘴里含糊道:“是嘛,陛下为什么这样喜欢我啊?”
碧拂微微蹙眉:“婢子跟着您这么多年,陛下对您的喜欢都看在眼里。”
我心中暗笑她说陪我这么多年的谎话,这句话本该是我的碧拂说给我听。
“可这宫中不都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吗?”
我只是随便说说,但碧拂显然是当真了,她脱口而出道:“这宫里的新人数不胜数,陛下却从来不去。”
我状似惊讶,问道:“你不是说永安宫里已多年不曾有新人入宫了吗?”
碧拂闻言,一时语塞,张了张口刚要和我解释,殿外却传进内侍的唱喏:陛下到——
褚钰今日虽然又穿着万年不变的玄衣,但脸上明显多了几分笑意,他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碧拂手脚麻利地给他除去斗篷,递了个手暖,却被他止住。
几个月的时间里,褚钰极度纵容我,久而久之我连礼都懒得和他行,他对此也笑笑从不治我的罪。
我仍旧伏在案上发懒,边上的炭火很旺,屋子里也是暖意融融。
“你似乎是很喜欢这个绒毯。”
我点点头:“是啊,文臻贵妃差人送来的时候,告诉我说是大食进贡的,满宫里就这么一张。”
褚钰伸手摸了摸,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前段时日大食国派人来通商,孤便多讨了些小物件,你若是有兴趣可以去库里瞧瞧,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吧。”
“不过……”他矮身坐在了我的旁边,手拄着案几,看起来和平日正襟危坐的模样相去甚远,显得很是潇洒自然。
我注意到他停下来的话,微微侧眸看他:“不过什么?”
褚钰轻轻一笑,眼角已经略略显出一丝淡纹,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笑道:“平珺,你这双眼睛生得真好,孤曾说你的脸若称得上风华绝代,你的眸子便称得上是举世无双。”
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夸我,让我有点害羞。
我推开他的手,含糊道:“发髻都被你揉散了。”莫名的看到他开心,我也很是开心:“你今日为何这样高兴?”
褚钰伸出一只手来,对我说:“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我想了想说道:“总归是首饰一类的。”
褚钰手掌一番,一颗宝珠露出来,水青色的珠子,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异常通灵剔透。
我问:“送我的?”
褚钰拿过我的手,将珠子放上去:“送你的。”
我很喜欢这种小东西,就好像有的妃嫔喜欢收藏不同料子的衣服,而我喜欢收藏不同颜色的琉璃珠。
我看着水青色的琉璃珠,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了一丝记忆。
“平珺,以后的每一年孤都要送你一颗这样的珠子,待我们百年之后,这堆珠子就留给我们的孩子。”
那是褚钰曾对我说的话。
可现在的我们既没有百年,也没有孩子。
“褚钰,我们要个孩子吧。”我这样对他说,看着他眼底的微惊,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我并不想母以子贵,我只是单纯的想要个孩子。诚然我已经二十六岁了,宫里的嬷嬷背地里嚼舌根,说没孩子的宫妃再受宠又如何。
“昭阳宫太大,平日里除了碧拂,也没人敢过来。”褚钰下了命令,谁也不敢平白无故来这惹我。
再过上几年,蹉跎了岁月,我便真的没有子女缘了。褚钰并不说话,我甚至心里在想,如果他肯同意,那么他长此以往的骗我,我就都可以原谅他。
褚钰突然凑近我的耳畔,低沉嗓音缓缓响起:“平珺的意思……孤好似懂了。”
我脸颊一红,刚要反驳,因为我觉得他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但还未等我说话,他已经一把抱起了我。
我惊呼一声,惹得他轻声一笑:“你害羞起来更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