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没说话,只是盯着脚尖看。
“可是有什么难处?”老太太敏锐问道。
江芸芸抬眸,漆黑的眼珠倒影出春光,少年身上也好似在着光,冷锋截云,光照碧空。
“可我只想拜黎先生为师。”她认真说道。
老太太惊讶:“这是为何?”
江芸芸沉默。
自然抓一根救命稻草。
她带着强烈的功利心,一步步走到这里,哪怕被拒绝也不能离开,自然是想要求一个庇护,拜师不过是生存手段,这样不堪的目的在如此温和的注视下,不敢露出一丝心思。
“自然是他学问好。”她只好含含糊糊说道。
“言不信,行不果。”车内传来老者的讥讽声,“确实不得入选。”
扬州的风温柔缱绻,穿过安静的小巷,连着车帘也只是微微晃动着,可里面的传出的声音却好似晴天惊雷,听的人心头一震。
“我儿学问一般。”老太太依旧笑脸盈盈,“去找一个更合适你的老师吧。”
江芸芸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黎府的牌子,又摇了摇头。
“这又是为何?”老太太不解。
“何必与他多话,让开。”骡车内的声音冷峻严厉。
江芸芸听话地让到一侧。
“你可是有难处?”老太太温和问道。
江芸芸含糊说道:“并未,只是以前浑浑噩噩,不知天高辽远,现在想改变未来。”
老太太慈祥地注视着面前的小孩,那目光似能洞悉一切,却又含蓄地不点破:“小子有志气。”
偏在此时,江芸芸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
“怎么也如此倔强,小心吃了亏。”老太太无奈地摇了摇头,“耕桑,把马车里的糕点拿出来送给这位小童郎。”
江芸芸来不及拒绝只好接过那一盒糕点,面红耳赤,喃喃道谢。
“日头晒,快些离去吧。”老太太仔细说道。
江芸芸抱紧手中的食盒,坚持说道:“我想再试试。”
骡车入内没多久,里面就传来混乱的脚步声。
黎先生脚步匆匆,他身后跟着江府惊鸿一见的黎循传,再之后是之前进去的几人。
那老太太神色温和地同他们说着话,而马车内则下来一个年迈老人。
那老人穿着交领宽绣的棉布酱色长袍,领袖衣襟处各缝着石青色的布,腰间系一条杂彩吕公绦,下着一双方头青布履,头戴漆黑方巾,虽面容衰老,但身体瞧着还算硬朗。
黎先生上前行礼:“父亲亲来,不曾远迎,还请父亲恕罪。”
黎循传也跟着行礼。
那老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目光在他身后的那群学子身上一扫而过:“说是给我收的徒弟,我如何不能亲自来。”
江芸芸惊呆在门口。
那些读书人更是呆如木鸡。
江芸芸并不知这句话的分量,可那些读书人脸上的喜色却难以遮掩,激动地连手都抖了起来。
黎先生无奈说道:“父亲,大堂请。”
那老人点了点头,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脸颊侧了侧,正好和门外江芸芸的视线不经意撞在一起:“你,进来。”
他面无表情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黎先生错愕地看着门口的江芸芸,许是没想到他还在这里。
请这些读书人进来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候选人也是神色各异。
黎循传动作快,朝着她走了过来:“江公子里面请。”
江芸芸抱紧手中的食盒,深吸一口气,迈进高高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