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西州高原,迎面升起一轮红日,洒下道道金光,驱赶着飞云流雾。
她看到自己伸出手,从指缝中悄悄看着阳光透过手掌心,一圈又一圈。
有多久,没有这般行走在白日之下,不再似那行尸走肉。
可不知为何,天地突然灰暗如泥,一道惊雷闪过。
再次睁开眼睛却看到一道道生锈的铁栏,眸中闪烁的是那人寻欢作乐的模样,周遭皆是吵闹刺耳的淫笑,可她却像聋哑一般,什幺都听不到,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曾经明媚活泼的人儿像一头任人践踏的牲畜窝在那笼子里逃不出去,往里是破碎的心脏,往外是割裂的人生。
她没有祈求被放过,即使是这样死了,也绝不能对他低头。
眩晕感突然袭击她的脑海,床榻上的女子喘着气瞬间坐了起来,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身子上的夜衣皆已湿透了。
帐幔被拉起,一旁的婢女幼蓝担忧的小声问道:“公主可是又梦魇了?”
女子闭上眼睛,不愿回想,玉手扶额,没有言语。
“奴婢这就去请值夜的太医”
“不必了”
“可是公主已经接连几月都未曾睡个好觉了”
她摇摇头,有些苍白的嘴唇抿了抿,一双似水的眸子遥远又迷离,仿佛越过了千山万水。
她知道,这是心病,没得治。
李璇滢赤脚踏向地面,走向窗边,看着满面的月色落在瓦片上、孤灯上。
这世间红了又绿,即使是重来一生,却仍然被困在前世的那段记忆中,任由眼泪流遍山河,不知归路。
为何孟婆的忘忧汤,忘川的奈何桥都没能拯救的了她?
该怎幺才能重获新生她不知道。
也没有答案。
第二日清晨时分,树间的女子仍然没有穿那繁琐的公主服制,一袭红衣,哼哧哼哧的在几个婢女的肩膀上爬向最高处的树干。
她坐下后左手拿下簪子,满头青丝飘扬在风里,正值春日,满园钟粹宫的柳叶落在她的鬓边。
“公主您快下来吧!求您了!!”
幼蓝眼巴巴的站在树下向上看,急的直跳脚。
她一丝粉黛都未施,素着一张脸,因为连日未曾入眠而显得有些憔悴,却仍然像一朵绽放的红棠,从惨白中透出残艳来。
从这里跳下去
也死不了
李璇滢扶着树干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抱着枝头,宛若瀑布的长发下露出一双晶莹的眼,秋水在眶。
远处的宫门打开,她遥遥看到一个人走了进来。
玄色的衣袍停在了树下,她看到那人擡眸,目光徐徐上扬,头顶的阳光将他修长挺拔的人影照在地面上,匀勒得如画中走来。
“谁在下面?”
她大喊,这老树的确是有些高,李璇滢墨黑的青丝随风越过她的眼眉,看不清来者。
“微臣御前侍卫崔文澜求见公主殿下。”
“你为什幺又来了?我说了我不嫁!”
阵阵春风,吹散云雾,女子嫣红的衣裙飘摆,沉静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波动,微微扬起的嘴角藏着些不知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