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靓摸黑回到家,从玄关到客厅皆是漆黑一片,她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你去哪了?”
突兀的声音从侧方乍响,许靓猛地一哆嗦,手机瞬间掉落砸到地板上,在深夜发出骇人的闷响。
客厅里的灯被打开,秦之玉身上披着的毛毯滑落到沙发上,她站起来对仍然没有缓过神来的女儿说:“你回来这么晚,去哪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妈,你怎么不开灯啊?”
许靓掐了一把自己的拇指,确认此刻的秦之玉真的是她亲妈。
秦之玉原本担忧的神色在见到她的瞬间转换成了潜藏的愠怒。
许靓从她的脸上读到了熟悉的味道,过了大半日,母女之间的摩擦也被打磨地没了棱角,她走到秦之玉的身边,面带歉意:“妈,我朋友过生日,我给你发信息了,你也没回我。”
秦之玉的泪光闪了闪,用力搂着女儿,嘴里说:“靓靓,妈妈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许靓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待到她松开自己,语气更缓道:“妈,你放心,我会好好努力,把你接到新南,咱们去过更好的日子!”
她已经给付瑶那边回复了,不管她是不是项目的主要负责人,第一个项目能拿到多少钱,新的开始总比原地踏步坐吃山空要痛快。
秦之玉没有给她想象中欣慰的神情,蹙起了眉盯着她:“我不去新南,我在这里挺好的。”
许靓微怔,很快就理解了,这里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有感情也是正常的:“妈,那我以后常回来看你也行,就是你自己在这里,我不放心”
“靓靓,你跟你爸爸,不要搞得那么僵,我知道你生他的气,可你们毕竟是父女,以后有些场合,也是要见面的。”
同样的说辞,许靓听了一遍又一遍,听都听烦了,她真是搞不明白,秦之玉哪里来的想象力,还会有什么场合能用得到这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只是现在,她不想再与之拉扯,她改变不了秦之玉像是预设好程序似的固定思维和认知,也无法改变她与秦之玉拧巴别扭的母女关系,这世界上有很多事,她都改变不了,除了她自己。
这是她最近这段日子悟出来的道理。
独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和孤独,反而让她的心境平和了许多,想不通的也想通了。身体上受了伤,只需要好好治疗,给自己时间,就能复原,那人生走错了路,也是一样的道理,别管爬起来什么模样,只要她还是她,总有重新站起来往前走的时候。
以后的路,谁说得准呢?
许靓揉了揉自己酸胀的眼睛,熬夜熬到现在,算是她承受范围之外了,再多的情绪到了现在都融化成了瞌睡,逼着她往床上扑。
她不再去细究秦之玉的嘱托,含糊着往卧室门口那边走。
走着走着,发现茶几上放着她的隐形眼镜盒。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包。
秦之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注意到她的疑惑,贴心解释:“这是你朋友送回来的,说是你给他妹妹过生日落在他家的,联系你没联系上,所以送到家里来的。”
朋友?谁?难道是杨尹溪?
秦之玉的眼神里透着期待:“这个小伙子,虽然黑了点,但是工作不错,是个大学老师,个子也高,对了,他现在也新南呢!你们以后”
原来如此。
怪不得秦之玉又提起她那个渣爹,怪不得回来以后态度感觉突然有了转折,原来是这样。
冲上脑门的焦躁直接从喉咙倾泻而出:
“妈!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把我当成试验品去完成你的幻想了!我不会结婚的!也不可能允许许思明再踏足我的生活!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啊!妈!算我求你了!不要让我瞧不起你好吗!”
你是不是喜欢我
摔门走出去了好几步,脑袋还是嗡嗡地胀疼。
早知道是这样的场面,还不如不回去,直接打道回府,为接下来的新项目做准备,也总比现在为岌岌可危的母女关系又浇了半桶油强。
手机电量告急,走在冷风中,才意识到这会离家出走,可真不算是个明智之举。
许靓用力咽了咽干巴巴的喉咙,拿起手机想找个附近的酒店,好歹对付一晚。
杨尹川的未读消息确实被她忽略在角落。
原本胀痛的脑袋更添了把柴,看着那三个t字恨不得从眼睛里冒出火来。鬼使神差的,她把刚刚预定的酒店订单截了张图,一键发送给杨尹川。
如今已是凌晨两点,酒店前台的小姑娘睡眼朦胧,被突然走进来的许靓吓了一跳。
入住手续办理得很快,冲进房间里的卫生间,一抬头,瞄到了镜子里自己难看到极点的脸色。
打开水龙头,将冰凉的水泼到脸上,僵硬的表情才有了变化。
只是眼睛里的血丝仍然鲜艳,胸腔里有种缺氧后猛吸了几口氧气的饱胀感,抽了几张纸巾随意往脸上抹了两把。
这张被大力揉搓出粉红色调的脸,娇俏可人,欲语还羞,坏心思浮于眉尖。
“到家了吗?”
“还没到家吗?你的东西落在我家了。”
“不知道你是不是要急用,我给你送到你家里去了。”
“你妈妈说你还没到家,看到消息回我一下。”
杨尹川连续给她发了不止一条消息。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她的回复,酒店订单的图片迟迟没有等来回应,不知对方是睡着了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