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一杯药,一杯温水,方瓷罐里,还有两块糖。
庄齐看了一眼就说:“会有那么苦吗?我都长大了,谁吃药还吃糖啊?”
“那不好说。”唐纳言把药递给她,语调淡淡的,他说:“在医院不也嫌这嫌那,娇小姐的心思,我们怎么估摸得准呢。”
她忽然瞪着她哥,稚气地说:“哪有哇。”
唐纳言妥协:“好,你没有,我有。快把药喝掉。”
折腾了一上午,唐纳言才从他妹妹身边走开。
庄齐坐在沙上,亲眼看着他出了门,心才慢慢安静下来。
她朝窗外眺了一眼,院子东西两边的槐树花期未过,簇新的枝头迎上风,层层叠叠的白色小花往地面落,下了一场清香的雪。
蓉姨忙完了,走到她身边,给她盖上薄毯:“腿还没好,别又着凉了。”
庄齐仍盯着外面看,她喃喃地说:“槐花一直在掉呢。”
“可不是!今天风这么大,都洒了一天了。”蓉姨也瞅了一眼。
庄齐捏着毯子的一角,说:“是吗?可能我才注意到。”
哥哥在的时候,她的心就乱糟糟的,一刻都不肯安分,哪里看得进别的呢?
蓉姨抱怨了句:“趁早把这两棵树砍了,大院儿里打扫的人啊,也就轻快了。“
庄齐笑了笑,没说话。
老话都说了——“贵人宅邸,庭前植槐”,唐伯伯是个迷信的人,不会同意砍的。
她这一受伤,培训班是不再去了,横竖也不剩几天。
正好,庄齐也抓紧时间休息,只在家里看书。
周衾几天没见她,微信问她的情况,才知道是在家养伤。
周日傍晚,他在学校打完球,还没回家,先去唐家看庄齐。
蓉姨开了门,笑着招呼:“小周来了,快进来。”
“您好。”周衾换了拖鞋,他问:“蓉姨,齐齐好点了吗?”
“好多了,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客厅里空调开得很低,周衾走进来,看见病人裹了条毯子,独自坐在沙上看书。
听见他的声音,庄齐抬起头,笑盈盈地望过来,映着庭中昏黄的天色,说不出的柔情。
庄齐急切地说:“让你给我带的东西呢?”
“在这里。”周衾从怀里变出一包芸豆卷,交到她手里:“吃吧,我盯着人师傅做的,还热着。”
从周衾说要看她,庄齐嘱咐他去买点心起,她就在盼着他来了。
她拿起来,尝了一个,囫囵咽了咽:“好吃。”
周衾坐在她身边,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他说:“敢情你两眼放光,全是盯着吃的呢?”
“那不然呢?你有什么好看的。”庄齐觉得奇怪。
就算他样貌清秀,看了这么多年也早就看腻了。
周衾没理,他指了下她的脚踝:“不是能走路了吗?”
“没说不能啊,我多歇会儿都不行?”庄齐说。
他笑:“没残疾就行,谁管你歇不歇的,省得嫁不出去。”
庄齐哼了声:“如果一个男的,连对方身体残缺都接受不了,不嫁也罢。再说了,女孩子就非得嫁人吗?”
“随口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嘛。”周衾抽了张纸巾,凑过去要给她擦嘴,被她大力夺了过来。
刚擦了两下,唐纳言就从外面回来了。
他放下公文包,就看见两个小孩子在说笑。
庄齐把一张擦过嘴的纸巾,递到了周衾手里。
他笑着接了,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一看就做惯了。
骤然亮起的灯光下,唐纳言的脚步钉在门口,极短地皱了一下眉。
也不知道是被这阵强光,还是别的什么刺激到了。
蓉姨开了灯,吓了一跳:“老大,你怎么站在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