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十二台磅上的十二名过磅员,齐刷刷的从后院的办公区涌了出来,然后是各就各位。
这时,门岗上接到旨令,大门被打开,开始放棉车进厂。
幸运的是,凤鸣家的花车竟然拽着第一批进厂的尾巴尖被放了进来。
凤鸣也很欣喜,她给父母私下交待说:“伯,直接排在三磅的队上,验级员是个二十多岁的瘦高个女的,等她验级的时候,伯就小声给她说你是结算室林凤鸣的家里人就行。”
“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赶紧上班去吧。”
伯很不高兴的说,“只要今天能卖掉,能拿到钱,别的就不图你们厂的便宜了。”
“错一级能错好多钱,咱这一大车棉。
伯,我都安置好了。”
凤鸣为难的说。
她真怕伯不按她安置的去做。
“好了好了,既然安置好了就这样吧。
你赶紧上班吧,卖了棉花我让你娘去给你送票。”
伯一直催凤鸣去上班。
他最怕凤鸣耽误上班。
凤鸣今下午请了假,不可能再回结算室上班。
她安置好了伯和妈,又赶紧去了三磅口,又给那个女验级员安置了一番,这才稍松一口气,准备绕道去棉垛上给以前同宿舍的两位室友打声招呼。
因为那两位前室友都是在垛上盖章的,与垛长肯定熟悉,到时候上垛的时候让她们给予照顾。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能避免上垛之劳苦。
棉垛分布在后场,一个棉垛的面积大概有几间房那么大,一尺多高的水泥台,台上辅着塑料布,每个棉垛上有十多个工人招呼棉农上垛,一直上到一层多高楼那么高。
如果是新辅的棉垛,棉农扛抬着棉花上垛最省力。
可新辅的棉垛上着上着,就变成了一头高一头低的缓坡,再上着上着,高的那头上到有一层楼那么高,低的那一头成了山脚,再上着上着,高那头与低那头的幅度便越来越陡,这样陡的缓坡,一身轻爬垛还很吃力,爬的双腿发软,更别说扛抬着棉花包上垛了。
如果棉农想偷懒,将棉花倒在棉垛山脚上,那看垛上的棉厂职工便会责令棉农重新上垛,否则,不给盖章。
卖了棉花不盖上垛章,说明你的棉花没有上垛,等于没卖,拿不到分文钱。
因为上垛是苦力,凤鸣才要找以前的宿舍室友打招呼。
可她刚转身,只见贾玉轩正在她身后站着,她这一转身,正好与贾玉轩面对面。
“凤鸣?上班时间跑这儿干什么?”
贾玉轩注视着她,他脸色很难看,好像很生气。
凤鸣的脸腾的红了,立即心慌意乱。
不知为什么,她一看到贾玉轩就脸红,就心慌意乱,话也说不囫囵。
“俺伯,俺妈,来,来卖花。”
凤鸣支吾着说。
“你伯你妈在哪儿?”
贾玉轩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不仅仅是难看,而是更痛苦了。
凤鸣以为他这是不相信自己,因为棉厂的职工经常有赏帮棉农卖花,当然是为了棉农给的那些好处费。
特别前场的有些职工,与附近村子的地头蛇里应外合,地头蛇在厂门外拉人,职工做内应,得了好处均分。
所谓的好处,无非是些好烟之类的,或者是请客。
凤鸣以为贾玉轩把她当成了那种人,心里很难受,为了洗清自己,立即离开三磅口,一直来到能看到她家棉花车的地方,赶紧用手一指说:“在那边。”
贾玉轩也一直跟在凤鸣身后,顺着凤鸣指的方向,很认真的寻望过去。
“排在三磅队上的最后那辆棉车,就是最大那辆棉花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