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十八年的短暂人生里,从未被男生这般对待过。
她转头对司机说:“郑叔跟在我后面开慢点,我今天一定要把他弄上车!”
说完她愤然下车,追在李立冬身后,大声喊着:“你要是不上车,我就跟你一起走回去!”
李立冬愕然停下脚步,“你…”
她追在他的身后,像一只好奇的小猫。
“你的车不是还放在康养中心吗?现在雨小了,正好坐车过去把车骑走,上车吧!”
黑色轿车缓缓跟在一旁,车灯照亮前方的路,也照出两人的影子。
李立冬心口咚咚直跳,脚下生风一般向前走。
“喂!”林恩宁突然绕道他前面拦住了他,“你很讨厌我吗?”
林恩宁明晃晃的目光直白又干脆,他侧过脸不敢与她对视,“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
“我…我没有。”李立冬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的脸往哪侧转,林恩宁就追着往哪个方向看。
僵持中她忽然向前迈了一步,李立冬慌张后退,车正好停在他的左侧。
紧接着,林恩宁上前一步把他逼到车门旁,两人此刻不过一脚的距离。
阴雨霏霏,空气潮湿黏腻,李立冬涨红的脸藏在夜色中没有被她发现,女孩儿终以战胜者的姿态冲他扬了扬下巴,“还不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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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排坐在后座,李立冬拘谨又僵硬地坐在她旁边,五分钟的车程就像五年一样难熬。
待车停到康养中心门口,李立冬打开车门立刻就跑。
看着那个骑上车落荒而逃的身影,林恩宁忍不住扯了下嘴角。
“妈,你说他为什么老躲着我啊?我又没得罪他。”
林恩宁睡前照例趴在母亲床边聊天,对大高个的态度有些耿耿于怀,忍不住跟母亲探讨起来,“我觉得我的脾气挺好的,长的也挺面善呀~”
石澜今天身体很不舒服,闭着眼睛答得缓慢,“可能…因为自卑吧。”
“自卑?”林恩宁想着自己这几日的言行,说道:“我在十三中这几天可从来没炫过富,也没有说过瞧不起人的话,他为什么自卑?”
“傻孩子,”石澜缓缓呼一口气,“有些人光是站着,就能让人望而却步。”
林恩宁摸了下鼻子,“不至于吧。大家都是学生,不就是穷点富点吗,我在一中的时候可没感觉有什么太大区别。”
回想着那日拘谨的少年,上衣上印着“四海酱油”,裤子上的字母早已洗的脱落,家境什么状况赫然写在身上。
石澜拉着女儿的手,说道:
“你从小衣食无忧,自然天真单纯没有分别心。等你踏上社会,就知道人和人之间是又差距的,有时候那种差距几乎是天堑。”石澜眉心忽然皱起,忧心道:“以后妈妈不在了,没有人为你遮风挡雨,这些道理你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呸呸呸,不要说这种话!”
“傻孩子。”石澜摸着她的头发,“妈妈就是不得病也要走在你前面,只不过这一天提前了而已。”
“人嘛,总要死的。所以活着的时候,要过好每一天。”石澜不自觉又担心起来,于是强撑着坐起来,“你是个正直的孩子,妈妈不担心你将来会变坏。但你自小养尊处优,对人心险恶知之甚少,所以交友一定要谨慎。”
“尤其是选男人。”她抓着女儿的手,目光忧虑又哀伤,“女人再强悍也绕不开婚姻这道关,日后你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擦亮眼!千万不要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迷惑!”
“知道啦~”林恩宁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要健康、善良、有责任心、有没有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担当。我都背下来了!”
石澜欣慰地点点头,“记住,男人不论多帅,没有担当就一文不值。”
“哎呀知道了。”
雨又淅淅沥沥下起来,石澜看了眼窗外,郊区地广人稀,看不到一点光亮,她此时的心情犹如这夜色一样。
她最担心的就是女儿的婚姻,所以得病后的五年,反复不停地叮嘱女儿。
“千万不要被爱情冲昏头脑,你要嫁的男人必须诚实可靠,千万不要选那种长得帅又会哄人的小白脸,当然了脾气暴躁城府太深的也不行…。”
“妈!”林恩宁打断她,“你一说起这个话题就把我当智障!你放心吧,我有脑子,会自己判断。”
石澜瞅她一眼,好气又好笑,“你才多大,等结了婚就知道,男人啊,永远都好高骛远,永远有宏图要展。即便是你爸爸这样顾家的男人,也不理家庭琐碎。”
林恩宁听多了母亲这些话,早就无感。石澜却固执地说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第二日,老邓根据前几天摸底考试的成绩重新调了座位。
林恩宁从倒数第二排调到前面第三排,李立冬依旧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林恩宁虽然觉得他的文化课挺烂,但在这个复读班里,他并不是最后一名。她想或许是身高的原因,才让他坐在后面吧。
两人距离拉远,复读课业繁忙几乎没有什么放松的时间,一个星期下来林恩宁跟他没有说过一句话。
只在还衣服的时候点了个头。
十三中的课程安排明显比一中要紧,每天六点十分上早读,老邓又加了一节晚自习,十点半下课。
虽说这节晚自习是自愿的,但是全班没有一个不上的。
乡镇学生的吃苦精神实在是让林恩宁震惊,但这样的安排她却吃不消。